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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花厅先坐下。
小花厅早已经被下人装饰得焕然一新,花瓶里插上时令的花束,摆设也换成了更符合夏日气氛的物件,长长的紫檀木大案上摆好了各色的点心、热茶和果酒供他们享用。
他们一边随意吃着东西,一边闲聊了起来……
今日众人似乎都很有默契,一个个都提前来了。
一炷香后,蒋逸希到了,再一刻钟后,原令柏、原玉怡兄妹也到了。
原令柏一到,傅云鹤就摇头叹气地又翻起旧账来:“小柏啊小柏,你又是最晚到的!”
傅云鹤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得众人不由失笑,都在一旁看好戏。
原令柏忍不住和傅云鹤争辩了起来:“小鹤子,冤枉人也不是这样的吧,一来,我根本没迟到;二来,君表哥他们还没到呢。”
他也确实没有迟到,只是今日大家都来得有些早了。
傅云鹤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说你迟到,我是说你‘最晚到’,至于君表哥,今日是君表哥的洗尘宴,他是主角,主角当然可以最后登场。”
他的歪理说得一套套的,原令柏自然是不服气,一时间,表兄弟俩又习惯性地斗起嘴来,其他人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这场口舌之争……直到原令柏身旁的黑犬黑子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大黑、默默和兄弟姐妹都引了过来,你闻闻我我舔舔你,亲热极了。
六条黑色的细犬又一次聚齐了。
明明这六条黑犬上一次聚拢在一起不过是去年的事,可是现在看着每条幼犬都已经长成了成犬,真是让人有一种彷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大家都想到一会儿去了。
这过去的一年中,先是韩淮君奔赴北疆的战场,后来又是萧奕和傅云鹤去了南疆,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三人最后能够平安回到王都来,不止是自身的实力,还有上天的保佑。
想着,众人不由朝蒋逸希看去,皇帝已经下旨给韩淮君和蒋逸希赐婚,如今就算是齐王妃再有意见,这门婚事也是不能再反对的了。
才过了几日,蒋逸希看来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整个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恬静优雅的光芒,就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即便一时蒙尘,可一旦拭去尘埃,便是谁也无法遮掩她的光彩。
饶是蒋逸希一向为人大方沉稳,也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颊上浮现一层朝霞般淡淡的红晕,像是那上好的美玉一般。
傅云雁在一旁忍不住叹道:“希姐姐,你真好看!”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叹道,“而且希姐姐的琴也弹得好,真正是才艺双绝!……君表哥真是好福气啊!”
她一番带着稚气的感慨说得蒋逸希更不好意思了,只能以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局促。而原玉怡还在一旁附和道:“希姐姐的琴艺确实是大有进益,我看这次锦心会乐艺决赛的第一名非希姐姐莫属。”她笑着朝南宫玥看去,“玥儿,你说呢?”
她期待地冲着南宫玥眨了眨眼,期望她透露点内情。
南宫玥点头,不偏不倚地道:“那一日初赛,希姐姐的表现确实是无人能出其右,每个评审都给评了甲等。但是有时候就算技艺出众,比赛中也会有各式各样的因素影响,选曲、自身的状态、评审的喜好,还有各种外因……”
蒋逸希淡淡地笑道:“既然有幸参加锦心会的决赛,我自当全力以赴,至于是否能得魁首,倒也不重要。”
本来以蒋逸希身为皇后娘娘嫡亲侄女的身份,就不需要用锦心会为自己的婚事增加筹码,锦心会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这时,鹊儿过来通报道:“世子爷,世子妃,韩大公子和韩大姑娘来了。”
今日的主角终于来了,众人都起身相迎……当韩淮君和韩绮霞兄妹过来时,就看到众人在小花厅前站成了一排,无论男女,都是英气十足地对着韩淮君抱拳。
他们目光炯炯地看着韩淮君,都没有说话,但是这抱拳的动作和他们的眼神都足以说明了许多,一切尽在不言中:
欢迎归来!
欢迎平安归来!
几丈外,韩淮君不由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前方的众人。
这些人中有他的表兄弟们,有他的朋友们,有他心爱的姑娘……他们都是他所在意的人。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韩淮君的眼前不由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自他有记忆以来,就身处齐王府这个泥潭,地位尴尬,生母去世,父亲虽然对他还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至于嫡母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亦曾经不平,曾经自怨自艾,但这一刻,他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
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如果说他前面十几年的磨难,只是为了今日,为了今后,那么也许过去的磨难都是值得的。
今后,他一定会珍惜身边所能拥有的;今后,他一定能以此为力量度过每一个难关……
韩淮君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上划过,妹妹韩绮霞,表弟原令柏,傅云鹤……最后目光落在蒋逸希娇美的脸庞上,一向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这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想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幕,为他们所停驻了。
原令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酸涩涩的,他故意粗着嗓子,拔高音量打破了这片静谧:“大家都干站着做啥?我们进去敬君表哥一杯吧。……今日不醉不归!”
谁知道,妹妹原玉怡第一个拆他的台,理直气壮地反对道:“那可不行!你若是喝得醉醺醺的,我一路还不得照顾你这个醉鬼?回去母亲还得数落我没好好拦着你,让你少喝点……”
原令柏耷拉着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瞧见没有,家里有一个母亲管着,出来还有妹妹管着……”
一时间,众人不禁笑出声来,傅云鹤和他勾肩搭背地进了小花厅。
萧奕率先调侃起了刚定下婚事的韩淮君,而傅云鹤和原令怡则个个自高奋勇的要在韩淮君迎亲时给他当娶亲老爷。韩淮君的脸皮远没有萧奕这般厚,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愈发拘谨了起来,偷偷地往蒋逸希这边看了好几眼。
蒋逸希被他看得脸上现出一片红晕,羞涩地拉着南宫玥她们几个匆匆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相隔一年的第一次全员到齐,可喜可贺!
镇南王府中,这一整日都是在轻松肆意的笑声中渡过,而相比之下,三皇子韩凌赋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太阳西下时,韩凌赋就从理藩院出来,整个人心不在焉,意兴阑珊。
这几个月以来,他几乎可以说是事事不顺。
为了建安伯府的事,他筹谋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这崔家果然没用极了,就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韩凌赋的一阵心烦意乱,说实话,建安伯的事败也就败了,以后还能有别的机会,只是,他现在担心的是,父皇会不会已经有所疑心了。
尤其是昨日,突然传了口喻让他以后不用再去兵部参政,实在让韩凌赋有些忐忑不安。
若说父皇是生疑了,可他从来没有宣自己去谈过,若说没有,韩凌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韩凌赋越想越烦躁,他不想回宫。一回宫里,看到崔燕燕就心烦,对于这个对他的事业提供不了一点儿帮助的三皇子妃,韩凌赋就连看都不想看到一眼。
真是白白浪费了“三皇子妃”的尊荣!
韩凌赋骑着马盲目地在王都的街道上策马狂奔,不知不觉中,他又一次来到了白府附近。
似乎,他的心总会不自觉地牵引着他来到这里,来到她所在地方。
韩凌赋心里不由想起那一次他接到二公主的死讯后,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白府外,那一次,筱儿仿佛与他心有灵犀般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那时的她,是那么善解人意!
不必过多的言语,两人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渐渐地就变了?
自己的心明明就在她身上,她还要为了那件小事耿耿于怀呢……
韩凌赋不由叹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当他烦恼、痛苦的时候,还是想着能见到她,听她说说话……如果是筱儿的话,一定能有出人意料的见解,帮自己摆脱困境吧。
想到这里,韩凌赋心里就有一种冲动——
他要见她!
韩凌赋果断地一夹马腹,向着白府侧面的一道角门而去,小励子忙跟了上去。
这也不是韩凌赋第一次试图潜进白府,小励子算是熟门熟路了,主子一个眼色,他立刻就上前敲开了那道角门。
角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眼生的白胖婆子。
婆子狐疑地打量着小励子,问:“小兄弟,你这是找谁啊?”
这守门的婆子怎么换人了?小励子心里奇怪,赔笑道:“婶子您好,这今天怎么是您守门?以前的那个阮婆子呢?”
“你找阮婆子做什么?”那婆子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小励子笑吟吟道:“婶子,是这样的,我上次向阮婆子借了两个铜板……”
原来是来还钱的!婆子神色一缓,含糊道:“阮婆子换了差事,不在府里了……”话没说完,她就不客气地“砰”的一声关了门。
小励子身为三皇子的内侍,无论走到哪里,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今日竟被一个粗鄙的婆子碰了一鼻子灰。
小励子忍着气走到了韩凌赋面前,小声道:“殿下,看来今天是见不到白姑娘了,您看,要不要小的别想法子,给白姑娘递个消息?”
说实话,小励子心里怀疑是不是白慕筱不想见韩凌赋,才故意换了守门的婆子。只是他知道韩凌赋对白慕筱深情一片,也不愿说出这些话来伤韩凌赋的心。
韩凌赋俊美的脸庞上眸色一黯,深深地看了闭合的角门一眼,终于道:“本宫回去写封信,你想办法替本宫送去给白姑娘。”
“是,殿下。”小励子赶忙领命。
韩凌赋又在原地徘徊了片刻,心里还是希望白慕筱能奇迹般出现在他眼前,可最后还是没能等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黯然神伤地离开了。
一直到韩凌赋和小励子的身影远去,一道细瘦的身形从白府对面的一条小弄堂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人看了看韩凌赋离去的方向,又看看白府,脸上露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得赶紧回去禀告主子……
白府外,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可是此刻白府的后院内正掀起一片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