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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城南的花颜居,上门买胭脂水粉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铺子分前后两个铺面,前面的这个对所有顾客开放,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男女老少都一视同仁;至于这后面的一间,只招待那些注重隐私的女客,二来,也是怕其他的客人冲撞了那些有身份来历的女客。
“王夫人,刘夫人,这边请!”意梅亲自把两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夫人引到了后头。
后间装饰得清幽雅致,还会跟着季节稍稍改变其中的装饰。
比如现在,两位夫人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味。
王夫人不由狐疑地问道:“掌柜的,这才刚三月,哪里来的桃花香啊?”
意梅笑着解释道道:“王夫人,这是小店用去年的桃花做的桃花精油散发出的香味。”
“这香味倒是清雅。”刘夫人亦是颔首道,
“刘夫人,我这桃花精油分量可不多,您若是有兴趣,可要赶早。”意梅笑容满面地说道,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最近成侍郎府要嫁女儿,足足买走了我这小铺中一半的桃花精油。”
“成侍郎要嫁女儿?”刘夫人不由若有所思地朝意梅看过来。
意梅点了点头道:“听说是成侍郎府的三姑娘。”
刘夫人眉头一皱,那位成三姑娘她记得,和她的女儿一般大,当时也一起参加了宫中的赏花会,只不过赏花会后,成三姑娘被刷下去了,而自己的女儿却“有幸”随御驾去了秋猎。
想到这事,刘夫人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当初,她千挑万选想给女儿挑一门好亲事,便是想着女儿还小,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挑,谁知这慢慢挑着挑着……竟然就遇上了皇子选妃。
刘夫人可没打算让女儿嫁皇子,毕竟以女儿的身份,就算被挑上了,也勉强不过是一个皇子侧妃。女儿从小被她如珠似宝地养大,又如何懂得后宅之中的算计!
本想着熬过秋猎也就好了,可谁知又突然爆发疫症,以致选皇子妃一事一波三折,拖到了现在还没个结果。
如今,刘姑娘只能这么耗着,在皇家没有发话前,她若是擅自订亲,就是对皇家不敬,但这么拖下去,刘姑娘的年纪就越来越大了!
想到这里,刘夫人真是愁也愁死了。
意梅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吟吟地对着刘夫人说道:“刘夫人,我记得刘姑娘今年十五了吧?不知道许配了人家没?”
刘夫人面色有些难看,王夫人看了刘夫人一眼,叹了口气道:“掌柜的,你这可就说到我刘姐姐的伤心事了……”跟着王夫人就把刘姑娘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目露同情。
说实话,王夫人也曾经嫉妒过刘夫人,想着没准刘家姑娘就好命地成了皇子妃,王夫人甚至还后悔把自己女儿的亲事给订早了……可时至今日,王夫人对刘夫人已经只有同情了。
意梅脸上也露出一丝同情,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若非我们还算熟,有些话我也不敢说……”
王夫人顿时眼睛一亮,好奇心被挑了起来,急忙问道:“掌柜的,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意梅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也就是听说,三位皇子的婚事应该是快要定下来了,三皇子好像……”她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
刘夫人一听皇子选妃之事就快有了定论,便是面上一松。王夫人则急切地问道:“三皇子好像如何?”
意梅又迟疑了一下道:“王夫人,刘夫人,我也就是与你们说说,你们随便听听就罢了。”
王夫人心领神会地一笑:“掌柜的放心,我明白。”
意梅这才附耳对二人道:“我听说三皇子好像会娶一个身份很低的姑娘……”
身份很低的姑娘!?
王夫人与刘夫人互相看了看,这身份很低的姑娘又如何能入皇帝、皇后和张妃娘娘的眼?上次随驾秋猎的也就这么几个姑娘,只要回去查查估计也就一目了然了……
意梅在一旁含笑不语,据她的了解,这位王夫人可是王都有名的长舌妇,任何一点流言蜚语进了她耳朵,非要弄到大半个王都的官宦和世家都知道不可!
意梅所料不差,短短的三天,三皇子要娶一个身份很低的姑娘为皇子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都,这身份很低却又有机会进宫甚至还随驾秋猎的那又有几个?更有好事的人将上次参与秋猎的姑娘一个个分析了过去,很快就锁定了南宫府的表姑娘白慕筱。
这满足条件的姑娘没几个,这位白姑娘几乎是唯一的一个了吧?
去年的芳筵会上,白姑娘以一曲英姿飒爽的剑舞震慑了西戎使臣,为大裕长脸,当时就是三皇子亲自为她伴奏!
这么一想,越来越多的人都觉得这位白姑娘怕是要马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是,这姑娘的身份也太低了些……几位有意让女儿成为皇子妃的夫人们全都不由地皱起了眉来,要是连这样的姑娘都能嫁入皇家,而自己的女儿却落选,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于是,在这些夫人的有意而为下,流言越传越广,甚至还添上了几分异样的味道——
白家姑娘行事不检,时时出入酒楼里,私会三皇子;
白家姑娘与三皇子情深意重,口口声声非君不嫁;
白家姑娘自称三皇子对她极其爱慕,苦苦求娶她为皇子正妃;
白家姑娘……
……
流言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宫中,甚至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有些不太痛快,还把这则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告诉了皇后,并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这是有人惦记上朕的三皇儿了。”
“还有这样的事?”皇后微微皱眉,回应道,“臣妾倒是从不曾听闻。”
皇后微垂眼帘,掩住眸中的异芒。这段时间,韩凌赋突然一改以往的作风,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倒因此得了皇帝的另眼相看。
皇后正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韩凌赋,现在倒是一个机会送上门……
“皇上,您说要不要把三皇儿叫过来问问?”皇后忧心地说道,“虽是市井流言,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不定三皇儿还真的有了哪个放在心上的姑娘,可是碍于脸皮薄,却是不敢对皇上说。只是,依臣妾所见,这白家姑娘的身份也太低了些,着实与三皇儿不相配。”
“皇后说的是。”皇帝若有所思,沉声道:“因着疫症,这选皇子妃一事拖得也是有点久了。这才给了那些个没规没矩的姑娘攀附皇子的机会。”皇帝本来对白慕筱印象还不错,可是这一次流言倒是让他心中起了芥蒂,正如皇后说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指不定就是这白姑娘为了攀附他的皇儿而故意为之!
皇帝眉头微皱,果断地说道:“朕看还是早日把三个皇儿的婚事定下来为好!”
“皇上说的是,是应该定下来了。”皇后连忙点头附和。
“说起来,除了三个皇儿以外,柏哥儿、君哥儿,还有鹤哥儿他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皇上不再去想让人不快的流言,兴致勃勃地道,“朕也得帮他们一起挑挑,包管他们个个都过得和和美美的,就像玥丫头和奕哥儿似的。”提起南宫玥和萧奕婚事,皇帝的心情甚好,这可是他亲自做的媒,指的婚,真可称得上是佳偶天成!
皇后含笑着恭维道:“皇上赐婚,自然是天赐良缘。我看玥丫头和奕哥儿真是处得好极了。”
皇帝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朕的眼光自然是差不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感慨地说道,“本来朕觉得齐王家的君哥儿和咱们家的希姐儿年岁相当,看着倒是挺般配的,只可惜君哥儿是庶子,不然的话,朕定要亲自作主给他们赐婚了。”可惜嫡庶有别,就算是皇帝有心,那也要顾着皇后和恩国公府的脸面。
君哥儿和希姐儿……皇后怔了怔,眼神有些黯然。原来确实是君哥儿配不上希姐儿,可是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蒋逸希因着一场疫病坏了身子骨,就连林神医也说她以后子嗣艰难,无论是豪门贵族还是平民小户,这对女子而言,子嗣可是最重要的事……
皇后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说道:“皇上,既然要为皇子和柏哥儿他们选媳妇,那不如臣妾再办一场小宴,把姑娘们请进宫来,还有那白家姑娘……臣妾这就拟一张名单让皇上过目一下如何?”
“白家姑娘?”皇帝皱了一下眉,想了想说道,“皇后,这事你来定就好。”他顿了顿,又说道,“南宫府的大姑娘就不必考虑了。”
皇后怔了怔,不懂皇帝怎么会突然提起南宫琤。
皇帝像是看出皇后脸上的疑惑,解释道:“今日早朝后,南宫秦来御书房求见朕,说是他的长女已经许配给了建安伯世子。”一说到建安伯世子,皇帝唏嘘不已。
那些勋贵子弟中,建安伯世子本来是极其出色的一个,皇帝本打算好好培养重用,却不想秋猎中的一场意外就生生地把一个少年英杰给毁了!
皇帝不由叹道:“南宫侍郎果然是有南宫世家的傲骨,虽说两家之前就在议亲,可是建安伯世子如今这个状况,南宫侍郎还能信守诺言将爱女许配,确实不易!”毕竟这南宫琤可是南宫家的嫡长女,品貌皆是不凡。
皇后默不作声,只觉得这南宫琤和蒋逸希都是命苦的孩子,今后的日子怕是莲子心多苦自知!
帝后唏嘘间,王都另一头的南宫府中,此刻正为了南宫琤的这门婚事,起了喧嚣……
荣安堂的东次间中,林氏正半低着头,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啪”的一声,一只茶盏被扔在林氏的脚边,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溅,溅在林氏的裙摆上。
“有你这么当婶娘的吗?”苏氏冷着脸怒斥道,“琤姐儿可是家里的嫡长女,你居然给琤姐儿定的这样一门亲事!”
林氏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一直对南宫琤心存愧疚,所以对于苏氏的指责,一句都不敢反驳。
林氏的沉默只让苏氏越发气恼,疾言厉色地道:“林氏,你如此不慈,怎可为我南宫府的当家主母,我要收回你的中馈之权,另选贤能。”
林氏的身子颤抖了两下,对于主持中馈她并不留恋,可是苏氏的斥责却让她感到分外难堪和羞辱。她可是有儿有女的人,若是被这样按上一个不慈的名声,她的昕哥儿和玥姐儿将来如何立足于世。
“见过三姑娘!”
屋外突然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南宫玥挑开门帘匆匆走了进来。
“还请祖母息怒!”
她对着苏氏屈膝行礼后,就俯身去扶林氏,“娘亲,您的衣衫湿了,地上又凉,快起来,莫受了寒气。这若是得了病,让外面不明究理的人知道了还以为祖母苛责您,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绵里藏针的话,苏氏肯定要翻脸,却不得不给南宫玥几分脸面。
苏氏脸色微缓,冷淡地抬手道:“老二媳妇,起来吧。”
“谢母亲。”林氏由南宫玥扶着,僵硬地起了身。
三月的天气还冷着,虽然屋子里放了火盆,可是林氏在地上跪着,又被茶水弄湿了裙子,两腿的膝盖又冷又硬。
南宫玥扶着林氏坐下后,压下心中的怒意,还算冷静地对苏氏道:“玥儿刚刚在屋外听到了几句,祖母可是为了大姐姐之事忧心?”
说起这事,苏氏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道:“玥姐儿,那裴世子已瘫,哪里还配得上你大姐姐,你娘居然擅作主张,定下这么一门婚事,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苏氏的脸像是结了一层冰霜,锐利如箭的目光朝林氏射了过去。
南宫玥面色沉静,不急不缓地回道:“还请祖母明鉴,大姐姐的婚事,我娘必定不敢擅作主张的。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据玥儿所知,大姐姐的婚事是由大伯父亲自做主定下的,我娘最多也只不过是依言行事而已。祖母若是觉得大姐姐这门婚事有失妥当,不如把大伯父寻来再作商量,您觉得如何?”
苏氏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抽搐了几下,脸色青白交错,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当然明白南宫琤的婚事若是没有经过南宫秦的同意,林氏哪里敢擅作主张,之所以先找林氏发难,那也只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同时也想趁机收了林氏的管家权,如今二房的声势太旺,隐隐有压了长房一头的趋势,对南宫家这样的家族来说,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南宫琤的婚事,苏氏自然会另想法子搅黄了。
南宫玥哪里不明白苏氏的心思,见她语结,便淡淡地又道:“祖母,孙女先带娘亲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衫,就先告退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阗声。
“让我进去!谁敢拦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穿着石青色裙袄的赵氏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几个丫鬟花容失色地跟在后面。
南宫玥已经半年多没见过赵氏,她看来清瘦了不少,体型变得跟以前相差无几,只是看了老了好几岁,面色惨淡无光,右脸上那道当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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