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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声落下。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暗道“犯了暑热”的病人着实不好惹,活该她运气太好撞上,好歹化险为夷,李景霈没有多想,流言也都扼杀在起初。
辛夷抬眸看向宫墙外,长安城中冒着春笋般的千家房顶,隐隐辨得城东辛府的宅子尖,依然还有乌鸦盘旋未去,在一城春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然而,正当头的腥云已经散开,三月的春光重新倾下,为那片废墟镀了层金,远望金粼一片,华光璀璨,浴火重生。
辛夷露出了一丝笑意。春,到底是来了。
天和十二年。春。满城飞絮杨花漫,帘卷燕飞。
叫嚣着“新账旧账一起算”的王辛杀局出了变故。让整个天下在稀里糊涂的同时,更觉脚底下暗流汹涌,分毫不减。
先是王俭逼死辛周氏,又屠灭百余辛氏人后,突然就罢了手。只是命兵将把辛府围起来,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同时,被软禁的晋王李景霆被放了出来。据说是辛夷手执圣旨,亲自去迎的。于是关于晋王和辛夷的关系,结盟效忠一说,甚嚣尘上。
而当这个说法传到王俭耳里时,他从鼻翼里挤出丝冷笑:“结盟?辛夷这个不争不抢的人,结盟图什么?旁人求的名利权位,在她眼里不值一文罢。”
“义父的意思是辛夷另有所图?”郑斯璎侍立在旁,正殷勤地为王俭斟酒,屈膝奉上,“但晋王是辛夷亲自迎的,效忠的话也是很多人亲耳听到的。长安城就咬定了这种说法,其他的信儿倒是没有。”
王俭接过酒盅,一饮而尽,芬芳满腹,让他严峻的眸软了软:“罢了。不管图什么,辛夷至少现在,站到了晋王一头去。为了赵王侄儿,晋王铁定是留不得,正好连辛夷一块除了,横竖结果也没差。没必要刨根问底,倒还横生事端好酒!”
王俭的话头湮没在一声赞叹里。他砸吧着嘴,满意地微醺。
“此乃蜀川进贡的剑南烧春。今春才开窖的,坛坛近百年。”郑斯璎掩下眸底的不甘,讨好而温驯地为王俭满杯。
“剑南烧春。好,好,好酒。”名酒佳酿一扫连日的阴沉,王俭似乎心情很好,一连砸吧了好几盅,眉间都浮起了醉意。
郑斯璎眸色闪了闪,试探地问道:“辛府那边,义父突然罢了兵,如今又只是令将士围着,这下一步当如何打算?”
“围着。就围着。辛夷不动,我们也不动。”王俭独斟独饮,回答却是不慢。
“只是围着?”郑斯璎压下心底的怨恼,柔声迟疑。
“不错。赵王侄儿自作主张,放了晋王。辛夷又亲自迎晋王出来。这三人怕是达成了些交易。可是却没一个人和老夫通过气。且不说辛夷和晋王,之前半点风声也无。便是自家的赵王,也是自始至终都没来和老夫禀报过。”
王俭微醺的眼眸睁开,透出丝寒意:“王家的影卫并没探到甚有用的消息。赵王侄儿如今又是监国,老夫又不能直接逼问他。若是这三人里应外合,你说老夫该如何自处?”
郑斯璎心里咯噔一下,压低了语调:“难道那义父不更应该责问监国么虽然赵王贵为监国,却也是义父的侄儿”
“不必。放了晋王,至少如今,对老夫没好处也没坏处。老夫本来也没想过要他的命。至少皇上不在京的期间,老夫还不能动他。”王俭玩弄着酒杯,微微沉吟,“赵王的小心思,并没对老夫造成实质的伤害。老夫不如睁只眼闭只眼,变局关键点上,没必要内院先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