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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毅然喝道:“来人!亮明身份,强行开城!”
“遵姑娘令……不过……是以王家嫡大小姐身份……还是辛夷怀安郡君的身份……”小丫鬟开始应得爽快,后半却迟疑了起来。
王文鸳攥在衣袂中的指尖一滞:“……以怀安郡君身份……以辛夷名义……”
既然有人从中算计,那将这算计,能多栽在辛夷身上一分,就是一分。
至于以后,待她进城,她是王文鸳还是辛夷,城中不瞎眼的人都能辨出。到了那时,仗势王家,栽赃或是冒充辛夷都好糊弄过去。
如同即将踢掉鞋底的污泥,临了一脚,也要拼命往旁人身上扔去,就算是污垢,也“不能浪费”。
小丫鬟恭敬领命,不过片刻,车外就传来清喝:“怀安郡君回城!城门守将速速打开城门,休得对郡君无礼!”
车外一时没有回应。
小丫鬟清了清喉咙,竭力挤出音调的威严,再次喝道:“怀安郡君回城!城门守将速速——”
这句话头戛然而止。旋即一声闷响,小丫鬟的人头就骨碌碌滚了进来。
鲜红的,淋漓的,如个通红的切开的西瓜,直接滚到了王文鸳脚下。
王文鸳有片刻傻了。就是这一瞬间的发怔,通向黄泉的大门已经打开。
破空声嘶嘶响起,有雪花被割裂的微响,有晚风被扯碎的刺耳,无数道羽箭若划过夜空的银匕,齐刷刷地向马车射来。
“怀安郡君身为外命妇,仪德殊殊,闺中典范,又怎会夜半不归?尔必是假冒!假冒外命妇,欺君大罪,死罪当诛!来人,放箭!”
随着千万道羽箭传来的,还有郑斯璎向城门守将的娇喝,声声如夺命鼓撞在王文鸳耳膜。
一股生死危机当头笼下。
身为五姓嫡大小姐的王文鸳,从来没有此刻,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她放佛已经看见了地狱的大门,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浑身插满箭镞,如同个箭筒子。
潮水般巨大的恐惧和骇怕,迅速湮没了王文鸳的理智,她乍然通红了眼睛,尖声叫道:“郑斯璎你这个贱人!你睁大眼瞧瞧!本姑娘是王文鸳……”
然而没有谁理会她这句话。羽箭已经距马车不过五步,车夫的脑袋和丫鬟的脑袋滚在一起,像两个鞠蹴的血球儿。
转瞬间,利刃至,银矢突突,杀机凛冽,距马车已不足三步了。只要再眨眼的一息,这些箭矢就能透穿身躯。
王文鸳恐惧地若着了癫。
她浑身如筛子般颤抖,牙齿却似寒噤般咯咯打响,尖叫带着绝望,如同肺腑间含血挤出:“郑斯璎你疯了!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本姑娘!我是王文鸳,我不是辛夷!我不能死,绝不能死!”
最后半句话带了哭腔。
最后半刻,回光返照,所有记忆回溯。王文鸳忽的想起,很多人都要过她死。
嫡庶有别,嫡尊庶贱,尤其是在五姓之一的王家,更是被奉为皋圭,严苛遵守。
嫡出便是娇女,一日看尽长安花,庶出便是一条狗,连自家爹爹都只能叫“大人”。
而王文鸳一直要的,不过是能叫王俭一声:爹爹。
然后他会噙着真正属于父亲的,温柔而宽厚的笑容,对她点点头:文鸳又长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