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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容貌,才得太子殿下幸的。
而这画中人……看起来,却更像萧良娣多一些。
刘昭训看着画中之人,心中隐生不安,便取了画卷来,仔细审视,然后摇头道:
“不对……这画卷上系着的丝扣,已然是复穿过的,显是之前便已然断过一次,换了新绳……再瞧这画儿,也不似近几年所画……观画工新旧,至少也得三年了。”
刘昭训又道:
“无论说这画中人是我也好,是萧良娣也好……都是不通——
殿下如何能在三年前,便知我与良娣容貌?
再者,这画绳分明还是新的,可是系扣之处却已然被磨得旧断,可见殿下每日里必然频繁展开此画的……
若这画中人当真是我或者是萧良娣,殿下何需如此小心,每每展开一观,再复卷起?直接挂于案前画架之上便是。
加之这女子身上的衣饰,倒似……”
刘昭训越看,心中越惊,喃喃道:
“倒似是……
再加上这金冠……
这舞姿……”
刘昭训只觉心中突突乱跳,便急忙令宇文燕去守在殿门前,小心留意着太子殿下。自己却只取了那案几之上,所有的画卷,一一展开阅过。
……
半个时辰之后,李治终究还是回了丽正殿侧殿。
一入内,便见刘昭训容色苍白地坐在原地不曾动弹。只得心中暗叹一声,上前道:
“云若……你放心,本宫已然与那马大人商议好了,不日便请父皇着旨,将此案移于孙伏伽大人亲审。
孙大人素性公正,想必他必然会还你父亲清白的。”
刘昭训闻言,一直失焦的目光终究转向了李治这般玉润容颜,良久才轻轻道:
“为何……为何还要审?殿下明明知道,这都是太子妃她……”
“此事与太子妃无关!”
李治微微眯了眯眼:
“记得,此事与太子妃无关,否则,只怕孙大人也不敢再接此案了。明白么?”
刘昭训看着他,目光异样明亮,良久才再问道:
“殿下,若是……”
终究,她还没有问出口,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扶着肚腹,艰难地告退,连李治伸出来,欲扶她一把的手,也不曾看到。
李治一怔,看着她行礼告退,沉默不语的身影,终究是心中有愧,长长叹息一声。
接着,他习惯性地伸手,抽了一卷画儿出来——恰巧,便是那卷丝绳断了的。
见丝绳断了,李治便吩咐王德立时去取丝绳来,自己更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更替——
他全然不知的是,这些,被站在殿门,稍做停留的刘昭训主仆,看得真真切切。
看着李治那般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模样,刘昭训泪水盈眶,终究还是潸然落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丽正殿。
离了丽正殿的刘昭训主仆,一时间茫然四顾,竟不知该何去何处。
“昭训姐姐……不若您还是回去罢?你的手……好冰。”
刘昭训何尝不知自己此刻全身发冷?事实上,岂止是身子,她此刻,连心里都是冰冷一片的。
然而她此刻,没有时间再自怜。
想了一想,她含泪道:
“燕儿,回宜秋宫,然后你代我,去求太子殿下,就说我想见一见父亲,请他代为安排。”
“是。”
……
贞观十七年六月初八。
在李治的安排下,昭训刘氏,终究还是在大理寺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两父女抱头痛哭一场之后,刘昭训便安慰父亲:
“太子殿下已然着马大人上书,奏请孙大人亲审此案,父亲必可无事的。”
刘子冲却不似女儿这般乐观——究竟他身处官场日久,当然知道这太原王氏一族的厉害,便含泪道:
“太子如此怜爱你,真不知是福是祸。”
刘昭训闻言默然,良久才道:
“女儿知道,此番之事,皆因这腹中胎儿而起。女儿不孝,究竟因一张容颜,害得父亲受累。”
刘子冲摇头,苦笑道:
“怎么这般说话……若非父亲一心痴求,不将你送入内里,你又怎么会如此?是父亲的不是。女儿不当因此事,与太子殿下起了龌龊才是。”
两父女又是一番痛哭。
半晌之后,刘昭训乃问道:
“父亲,不是女儿怨恨,实在女儿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不肯出手相救?若有他求,陛下必然不会如此。”
刘子冲苦笑:“太原王氏一门,系关陇世阀五姓之二,势力之庞大,便是陛下也多有顾及,何况是太子殿下这般仁懦的性子?
再者,那关陇世阀之首,可便是太子殿下的亲舅……咱们争不过的,当真是争不过的……是为父的不是……
是为父的不是啊……”
刘昭训闻言,只凄凉一笑,不接父亲之言,却又问一事道:
“父亲,女儿此来,一为看父亲是否安好,二,却为向父亲求证一事。”
“女儿但说无妨。”
“父亲,贞观十三年海内大朝会之时,女儿曾闻父亲道,第二日的舞祭上,曾有后廷才人武氏,金冠红衣做流云飞袖舞,惊动海内……却不知父亲可曾见过此女?”
“你是说……那武媚娘?好端端儿的,你问她做什么?”
“父亲不必担心,女儿身在内里,自然要结识几个人,以备己身……女儿只是素闻此女与陛下最宠爱之充容徐氏交好,想着若能与她二人结识,只怕也得些安平了。”
刘子冲闻言,思虑一番,又左右看看,才道:“女儿有此心,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说起来,此女被韦氏一族构陷,禁足良久。可连为父这外朝之官也曾闻得消息,说陛下之所以将她禁足如此之久,其实另有深意……
也罢。那武氏却是手段高明,当年韦尼子便是因为害死了她的好姐妹,昭媛元氏,才倒在她手,她还借机险将整个韦氏一族扳倒……
此女性情中人,又智计无双。若得结交,对女儿只有好处……可惜,为父当年也只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儿,只能侍立于后,虽然远远地瞧得那般金冠凤衣的华姿,却再不得看清其人,更不得结交的……”
言及此,刘子冲又是一番痛悔。
刘云若闻言,却是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