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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出最后这几个字时,他一直观察着她舌头的动作。她神经紧张地用一种姑娘般的好奇表情掩盖起成年人的恶意。
血流一涌而上,情伤引起心慌,愤怒使他无法摆脱攻击者。他呲牙咧嘴地发出一种可笑的威胁。“她晒成那样的棕色完全是自然现象。”
“再说,”医生之妻继续讲,眼睛仍然死々地盯住他的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你们前来此地的原因。没有旅游者到这里来,更别说带着孩子了。他们说,因为您妻子混有黑人血统,所以在更好的岛屿上你们住不进旅馆。”
他实实在在地感到,这种巧妙的诡辩完全是她自己编的。“我们来此是为了省钱。”
“那当然,”她说,“那当然,”她咯々地笑起来,觉得自己是在接受他的答辩。“但他们不相信这种说法。您瞧,他们相信的是所有美国人都富有。”拉尔夫知道,这正是她和医生的信念。
他站立起来,湿沙粒从大腿上坠落下去。为了按捺激动的心情,他面对当空断断续々地笑了几声,好像摆脱了再次升起的荒唐感。他垂眼看着这个女人说,“看来,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看上去更喜欢她而不是我。”
一直挺着脖子向上斜视他的医生之妻封闭了其余的退路。她把头枕住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抬起来挡住眼睛。由于看不见眼睛,她的嘴唇显得呆漠而麻痹。“噢,不对,”她说,“他们嫉恨她侥幸没被别人识破。”
他的笑声这一次太空洞了,这使他感到可耻。“我想我得再进去一次,”他说,“赶在阳光消失之前。”
“它不会消失的。”传来一声昏弱的回答。
他从海水安全区看着自己黑黝黝的妻子把两个灼热的苍白孩子引上了沙滩。她们之间的距离和医生之妻的懒惰身躯都在变小;他产生一种冲动想喊话警告妻子,但他又笑了,暗想,在回家后,在鸡尾酒会上,在两个人无忧无虑的时候,他们对这段故事一定会一笑而过的。突然间,他感到自己对妻子有罪。他背叛了她。他的忠诚对她失去了价值。她本应当要他表态同意才对,因她爷々在亚拉巴马州摘过棉花(当时的摘棉工多为黑人和混血者——译者注),可这种事在美国是天经地义的,无人非难。但他认识到,像漂闪而过的物质可以存在于一定的液体里一样,这种心理反应的正面因素只能依赖和存在于广大的感觉不到种族优越感的环境之中。既然这种媒介已被毒化,其所有生物势必邪恶。他已和医生之妻纠缠在一起;他讨厌她的蓝眼睛,因为它们死盯着他的脸,他讨厌她的味道,因为——可能吗?——她代表的东西正在死去。他的罪过是无法判定的,其复杂性就像简单的质量问题那样高深莫测。他在大海里向回挪动,用脚趾探测着肋形海底,直到海水齐到了喉头。不知何物——海草或一股电流脉冲——触到他的小腿。他猛一摆身,朝下张望,但什么也设有发现。他害怕鲨鱼,他也害怕医生之妻,他原地不动,不知何去何从,尽管有海水怜悯,也止不住血崩般的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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