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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饭桌上并不见程诚和唐冰的身影,欧阳慈心下奇怪,屈拙不以为意,“经常有师兄妹练功误了时辰,师父从不责问。”

    几日间,要数穆九最为劳心劳力。凡事锱铢必较,亲力亲为。喜帖均由京城名家赵叔平亲笔撰写,连宾客所用碗筷都是从西域定制,快马加鞭而来,可见岐山派对掌门爱女出嫁一事甚为重视。离婚期越近,屈拙倒是忙的不可开交,连小曼也被唤去帮忙。里里外外,与穆九共同置办喜宴。

    欧阳慈闲暇无聊,有时会去后山听唐冰抚琴,有时会在山前看程诚练剑。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酸楚之意。一日,清尘子遣人将欧阳慈唤至后殿。尽管天印剑派操办喜事,大张旗鼓,但掌门人喜素净,内堂布置一如往常。许是看多了大红喜字,欧阳慈反而喜欢这简单古朴的布置。几日功夫,欧阳慈觉得清尘子温厚亲切,并没有反对自己和屈拙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喜欢自己,不免对他更添了些敬重。

    “欧阳姑娘。”清尘子缓缓走出。

    “前辈!不知找我有何事?”

    “这几日你在山上还住的习惯吗?”

    “屈拙安排的都很妥当,我住的很习惯。”

    清尘子坐下,屏退其他弟子,一改慈祥面容,忽然正色道:“皇甫雄与你是何关系?”

    欧阳慈闻言一惊,神色大变。

    “果然,你是毒王皇甫雄的后人。”

    欧阳慈秀眉紧蹙,深吸一口气,双眼直直地望向清尘子,“是,皇甫雄是我外公。”

    “除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毒王之后,老夫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解十成夺魂散之毒。看来你外公当年跳崖瞒过了整个江湖啊。”

    欧阳慈闭起眼,表情痛苦,声音已有了颤抖,“五十年前,外公初涉江湖,桀骜不驯,一月间接连挑落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直到遇到了无道子前辈。两人足足战了三天三夜,最后我外公败在了无道子前辈剑下,二人均身受重伤。本来外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可比武过后,却发现外婆被人下毒死在了客栈。追查得知,竟是崆峒、衡山两派不甘掌门人受辱,趁着外公比武之际,害死了外婆!外公一怒之下,要下毒之人尝尽天下剧毒之苦,用剧毒灵蛇散灭了崆峒、衡山两派,也波及前来相助的沧龙、巨斧门人。一时间,整个武林人人自危,便上灵虚剑派求无道子前辈主持公道。无道子前辈无法,本欲劝解调停,奈何积怨已深,外公雷霆之怒未减,最后在青城山上再较高下。外公敬重无道子前辈为人,并不用毒,又一次败在剑下后,外公生无可恋,纵身跳下青城山。”

    清尘子深吸一口气,听欧阳慈回忆起这段武林尘封往事,仍觉血雨腥风仿佛就在眼前。“当年我虽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也震慑于皇甫雄的威名,江湖人士无一不提心吊胆,灵蛇散天下剧毒,中毒之人仿佛被万蛇噬咬,折磨致死,死状异常可怖。”

    “外公虽然命不该绝,意外捡回条命,但四肢筋脉尽断,形同废人。若不是想到尚有两个女儿仍在人间,大概也会随我外婆而去吧。五十年来,毒王谷销声匿迹,我名叫皇甫慈,化名欧阳慈也是为了躲避不必要的仇杀,但我对天印剑派和屈拙绝无半点恶意,请前辈明鉴。”

    清尘子摇摇头,面露不忍,“好孩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与屈拙的情意老夫看得出来,只是,老夫免不得多问一句,你此番出谷是何用意?”

    欧阳慈一阵苦笑,“前辈看我脉象便知。”说罢,伸出纤纤玉手,却不自觉的发抖。

    清尘子伸手撘脉,脸色大变。“断肠草!?”

    “小时候我便中了断肠草的剧毒。本来早已一命呜呼,饶是毒王谷穷尽了办法,我也活不过二十岁。眼下,怕是只有半年的寿命了。这些年为了去毒,我早已试遍了各种珍贵草药,除了断肠草这天下至毒,已是百毒不侵。我只想在活着的时候,能出谷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传说断肠草生长在不毛之地,纵是你外公,当年也不得一株。你怎么会?”

    欧阳慈似是回忆起异常痛苦的往事,只低声说道,“晚辈自知命不久矣,恕晚辈不想再提过去之事。”

    清尘子叹道“无妨,拙儿从小在天印山长大,性情高洁,你与他既然情投意合,老夫只希望你们平安喜乐。”

    欧阳慈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位老者,“我原以为您会嫌弃我是毒王之后,或者嫌弃我时日无多,没想到,多,多谢前辈。”

    清尘子轻轻摇头,叹道:“老夫深知没有本事解你的毒,但几日相处下来,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的身世老夫不会向第二个人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以后你就和拙儿一样唤我师父吧。”欧阳慈深鞠一躬,眼中已然饱含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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