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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交绘着灰暗的脸庞,散发着与死亡临近的冰冷的气息。
孙太后款款走到榻前,顺势坐在贞儿从宫女手中接过来的铺着紫红缎棉垫的金丝楠的杌子上,伸手拉住静慈先师伸在灰棉被外边的削瘦手,头也不回地挥了一下手说:“到外边候着,哀家想和静慈仙师,不,姐姐……是,胡姐姐说几句贴己话。”
贞儿轻轻退出了房间,静静地站在门口。
昏黄的灯光,把门里门外如蒙上了一层迷人的朦胧的细纱,让人看不清它的真景。
“胡姐姐,从你进宫身体就不好,一直缠绵病榻,没有给先皇生下一儿半女,现在已几十年了,先皇也走了十几年了,你还苦苦地纠结于此,你又是何苦呢?何况现在事已至此,还是姐姐身体要紧啊!”孙太后的温言软语,从细薄的纱缝中悠悠传出。
寂静,无声,只有一声叹息。
“胡姐姐,你看这几年,你不是过得也不错嘛,太皇太后和先皇对你我姐妹一视同仁,甚至很多礼仪待遇上你都高出妹妹我,虽然姐姐自己因为无后而情愿让出皇后之位,但先皇,仍赐你“静慈先师”,我这个挂名的皇后,仍视姐姐为皇后,现在的皇上,也就是咱们的皇儿也十分孝敬姐姐,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孙太后的劝慰之声再次响起。
“话是如此之说,事是如此之作吗?太后,有一件事多年来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沉默半晌的静慈仙师,也就是胡氏,徐徐地开口了。
孙太后听胡氏如此之说,娥眉微微一皱,又迅速展开,眼光流转,莞尔一笑:“姐姐,你我都已老了,经过太多太多的事,不知什么事情让姐姐这么多年仍旧放不下,但说无妨,妹妹我一向在姐姐面前都是知无不言的。”
“你,欺骗了先皇!皇儿,他,他不是你的……。”话说到此,猛然从胡氏单薄的身体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呼呼的喘气声。
贞儿听到这直白的问话,也暗暗地吃了一惊,隔着竹帘向里望去。昏暗的烛光,照在靜慈先师清瘦哀戚的面庞上,也隐隐地看清了无情岁月划过时留下的一道道痕迹,沧桑而老迈。贞儿迅速收回的眼光,静静地向后退了几步,溶于沉沉的夜色中。
寂静了片刻,传来了孙太后略显吃惊和委屈的话语:
“姐姐,你误会妹妹了,此事已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要知道妹妹我做的一切都是先皇指使的,妹妹没有骗过先皇,也不可能骗过先皇。”说到这儿,孙太后停顿了一下,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委屈地说:
“先皇如果不同意,妹妹我怎么敢拿先皇与其他宫女之子占为己有,先皇如果不知道,妹妹我十月怀胎,先皇经常和妹妹在一起,又如何能瞒天过海呢!”说到这儿,孙太后平静如水的声音又响起:
“姐姐,母以子贵,在皇家固然重要,但,皇家天子让谁得到,谁就可以得到,让谁失去,谁就必然失去。这一切又哪能是你我这些宫中女子能左右的?又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可以改变的?姐姐,没有先皇的委托,妹妹我哪里敢去搪塞太皇太后与众大臣。再说皇子也需要一个让先皇放心的,又与先皇贴心的女人来扶养啊!”
听到这儿,贞儿轻轻上前,从挂着的软帘向里看去,只见孙太后张扬地从怀中,抽出一个粉色的丝帕,甩了一下,沾了沾那双秀目。
片刻,躺在烛光阴影里的胡氏,略带干涩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哎!吾命如此啊!”一声轻轻的叹息,哀婉而冰冷。
“过去的一切都已过去,我已遁入空门,青灯一盏,黄经—卷,晨钟暮鼓,不再过问红尘旧事。”说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和孙太后温柔的抚慰声。
回宫的路上,贞儿仍就跟在步辇后边,随着太监整齐划—的步伐看着越走越近的繁华璀璨,越走越远的冷寂阴森,心中多了一份感慨,一丝凄凉。
静慈仙师,过去的皇后。今日的弃妇;孙太后,昔日的妃子,后继的皇后,今日地位尊贵的太后。难道她们的命运,都是因为“母以子贵”而颠覆的吗?
在皇家深宫,天子的嫔妃最为担心的是,人老色衰之际,孤灯只影之时,更有甚者会成为天子的殉葬品。为此,她们想要抓住皇子,以此去抓住天子之心,以慰后半生膝下的寂寞,而不至于沦为深宫冤魂。然而,也有如孙太后者,绝地逢生,走上另一条路,做了一个皇帝的皇后,做了一国的太后,风光—世。
孙太后抱养别子为己子,应了那一句,“母为子贵”之谶,但就贞儿听到的,看到的更多的是当年孙皇后的另一面。
她留心时事,旁览历史。她在自己的宫中特意设了一个书房,把宣宗多爱看的书藉搬到书房,亲自码好,排好,不让宫人动半分,以便宣宗用时得心应手。她经常在宣宗退朝后,陪着宣宗展阅天下奏章,辄至夜半。贞儿半夜梦醒,常见书房内烛火通明,孙皇后还陪在皇上身旁,端茶送水。偶尔也会从屋内传来夫妻二人的喋喋话语,宣宗有时不得记忆,或是有些狐疑之处,向皇后问询,皇后竟能原本回答,且能授古证今,滔滔不绝,为宣宗解决国家之事有更好的抉择。
一次夜半,贞儿突然被瓷器落地砰然巨响的粉碎声惊醒,她忙爬起来向外看去,只见书房里烛火雪亮,许多宫人默默站在室外悄然无声,巨大的响声,好像是从书房里传出。贞儿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好奇心的她爬了起来,偷偷溜到书房微微敞开着的窗缝向里望去。
烛光下的宣宗皇帝背着双手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地上瓷片飞溅,片片狼藉,孙皇后正端着一杯新茶递了过去,而宣宗皇帝看着字画纹丝不动。孙皇后轻轻摇了一下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慢慢的蹲下拾掇地上的碎片。这时,只见她拿起—片破碎的瓷片,猛向自己的指腹划去,伴着“哎呀”轻叫,殷殷鲜血从她指缝滴下。宣宗皇帝听到娇声身子颤抖了一下,猛然转过身急走几步来到皇后身边。当看到地上的点点血迹,心疼着拉住她的手说:“菲儿,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疼吗?”说完用嘴轻轻吸吮着滴血手指。皇后两眼含泪,吸着气:“疼啊!手足连心,哪能不疼?”宣宗听后,长叹一声,把她轻轻揽入怀中,贴着她的娇颜缓缓地说:“菲儿,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就放他—马吧!”
原来是宣宗的兄弟与宣宗初上位时反叛被圈禁的汉王朱高煦多有来往,有人上奏告发。宣宗知后甚怒,欲加严惩,孙皇后一番劝慰后,宣宗终于从轻发落。
羡慕敬佩,是贞儿对孙太后的全部感情,贞儿敬佩孙太后不相信命运,用自己的能力抓住宣宗皇帝的心,成为宣宗终生不舍抛弃的依靠。为此,与同样无子嗣的胡皇后相较,却同路殊归。同样的人,方法和手段的不同,将是不同的命运和归宿。
天,仿佛更黑了,一条条朦胧的小道分出条条歧路,曲折蜿蜒的伸向皇宫内院的不同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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