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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这个人曾经是国家太学的太学生,学识自然是极好的;在读太学的同时还从事一些勤工俭学的勾当,做做什么小生意,正所谓无奸不商,口才自然是极好的。
如今他身为皇帝,言语之间,又多了几分威严,说的林若素和刘得一愣一愣的,若非林若素知道这货的底细,说不定就要信以为真了呢。
刘秀说来说去,其实还是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说阴丽华和他新婚不久,就被他送到新野。其后便失去了音讯。自己娶郭圣通时候,确实以为阴丽华已经死了。如今突然得到消息,知道她没死,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于情于理,都不能抛弃。
一番话说过来,当真是有礼有节,感人至深。
可是林若素却是不住地叹息。若是刘秀此言是真的话,新婚不久的老婆死了居然毫不悲伤,急急忙忙赶着娶新老婆,想来他对原配结发妻子的情意也不过如此了。可见此人之凉薄。其实刘秀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是贪图人家郭圣通貌美,又看重人家背后真定国的十万大军,因此仗着自己有几分小白脸的样子,强行骗婚娶的呢,只怕这个还让人无话可说一点。
于是便索性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还当皇上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人,原来以为阴姐姐死了,毫不悲伤,就急急忙忙地再娶新人?这也罢了,这两年里,竟然没有丝毫怀念,实在让人寒心!”
刘秀一愣,不知道她是真的寒心,替阴丽华打抱不平,还是对自己的说辞不甚相信,正待解释间,倒是刘得在一旁开口了:“表妹你说笑了。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不以儿女私情为重。若非皇上在河北娶了你,怎能得真定的十万大军,又怎能得今日之江山基业。想来皇上是个念旧的人,但也应该论功行赏,必然不会忘记表妹这两年来于内之劳心劳力,于外之赫赫军功。是也不是?”
林若素又惊又喜,想不到一向木讷的刘得竟然福至心灵,这般替她挤兑刘秀,正在欢喜间,却想不到刘得又开口了:“郭家女从来就没有居于妾室之位的道理。何况,皇上当年确实是以正妻之礼迎我表妹过门的。如今皇上已然登基,不忙着册立皇后,却背着人将我们先前并不知情的原配给接了过来,究竟是何居心,岂不是昭然若揭。如今刘得不才,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问个清楚明白。若是果真纯粹想立阴氏为皇后,我表妹也好早早求去,以免耽误了青春年华!”
林若素闻言大惊。她刚刚还觉得刘得难得说了句像模像样的场面话,挤兑了刘秀一下,想不到他竟然没个分寸,连谈判也不谈判,一点和缓的余地没有,直接就放出最后通牒了。这可怎么得了?
刘秀既然身为帝王,最讨厌被人这般毫无技术含量的威胁。
当下便有些怒,阴沉着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世子莫要忘了,慧娘既然已经成为刘家妇,就再没有求去离开的道理。是,此事朕却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只不过并非出自朕本心,是形势使然。难道慧娘你竟然不肯原谅朕这一回吗?”
林若素才不怕他。她暗想无论眼前的人多么高大上,多么有学问,多么以柔治国,多么光照千秋,可是却算不得是郭圣通的良人。虽则刘得这个浑人说得有些过分,然而话糙理不糙,明明是你刘秀造的孽,难道别人还说不得了吗?
幸亏是自己来经历幻境,似历史上的郭圣通那样,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晓得,见到一个温柔美男子迎娶自己为正妻,又有地位又有学问又肯温柔小意,还不一颗心尽沦陷了去?是以接二两三,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女儿不知道生了几个,给人家老刘家做牛做马,还是难逃黯然被废的结局。
林若素想到这里,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原先想好的什么给郭圣通打好基础,要她在光武朝能够谋得荣华富贵的打算统统都被抛开了,她此时冲冠一怒,反而较起真来,暗暗调动了一下真气运行路线,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表兄也是为我好。我自然知道。是,我已经嫁为刘家妇,也知道姓刘的是皇帝,除非真个厌了我,断然没有由着我离去的道理。只怕纵然是厌了我,仍得估计情面,赐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这才是皇家的体面。可是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我慧娘虽然是一介弱女子,却也不能由着人家把郭家的脸面往地上踩。我……”
刘秀见她突然哭得梨花带雨,正是先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先前的“郭圣通”在他眼睛里,清冷傲气如同九天仙子,又干脆利落如同一方豪杰,想不到如此的北地胭脂竟然会因为自己哭得如此伤心,这景象和阴丽华哭哭啼啼诉说离别之情,更有一股可亲可爱之处,不觉一下子就心软了,哪里还舍得同她摆皇帝的谱?
“慧娘,我知道你心中恨我怨我,都是我不好,”刘秀想到这里,亲自扶了林若素,为她擦眼泪,甚至都不自称“朕”了,“先前偷偷接了丽华,的确是我没有思虑清楚,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只是眼下木已成舟,你也先别忙着恨我怨我,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行吗?”
刘秀原本是想拿此事为要挟,逼得郭圣通赶快跟他圆房生儿子,然后他怀抱两美,看着两美使尽手段争宠,坐收渔翁之利,不想郭圣通的反应之激烈决绝远远超过自己的料想,再加上亲戚刘得在旁边,这圆房生儿子的话实在不便说出口,只得暂时隐下了,打算等到刘得走了再说。
刘秀确实有好口才,在他使尽浑身解数之下,刘得和林若素分别被他成功安抚了。于是他缓了一口气,又开始设家宴款待刘得,打算平息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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