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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源大厦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平台上,蓝茜远远的看着在痛苦里挣扎的林撼,她看着他抽烟,她看着他冲着远方呼喊,当他站起身凑近平台边缘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但是楼下突发的一幕成功挽救了这个绝望的要飞出去的男人,林撼迅速的折回,从她的身边飞奔而过。她看着他靠近惨不忍睹的现场,看着他被拉上警车,随后,她便一直等在门口。
林撼慢慢的走到床边,慢慢的躺下,慢慢的缩成一团,他闭上眼睛,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感到无比寒冷,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蓝茜轻轻帮他摘掉了眼睛,脱掉了鞋子,又为他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棉被,他似乎有些发烧。
林撼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蜷缩在温暖的阳光里,一动不动,不发出一丝声响。蓝茜顺势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习惯了他的神采奕奕、口若悬河甚至有些胡闹、恶搞,他突然的安静令她心疼,此刻的他脆弱的像个孩子,她想他一定是被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了,看到那一幕的所有人都会吓得做恶梦,更何况,他……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但是她想,也许,等他再次醒来,他不会再去登上高台做同样的傻事。
蓝茜看着这个狭小的房间,这是一套很小的公寓,整间的面积估计还抵不上她在山间别墅时的一个卧室,但这里没有卧室和客厅的区分,这里的格局就像林撼的性格让人感觉豁然开朗、充满阳光——床就摆在硕大的落地窗旁边,几张舒适的咖啡色的布艺沙发就贴在床头,对面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子是一堆杂乱在一起的杂志、词典、稿纸,这里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和油画,它们多得挤满了几个粗犷的书架,挤不进去的就自由的散落的到处都是。蓝茜的心底涌上一阵亲切——这就是她无数次想象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仿佛无数次的来过这里,又似乎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她早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抑或是这里的主人。
但是在房间的另一端,靠近门口的大镜子前一地狼藉,各种酒瓶子和玻璃碎片几乎挡住了通往厨房和卫生间的路,她想,那里一定就是昨晚的“战场”,他一定是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说着那些伤心欲绝的话。蓝茜起身,开始了大扫除,她想,她的“任务”开始了,不管明天会怎样,她都要把这里恢复成原先那个快乐幸福的模样,等林撼醒来,清新的空气会吹进来,太阳会照进来,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一切必须从舒适和温馨开始!
悲哀的是,林撼一直清醒着,他紧闭的双眼成了一挂无边的黑幕,一帧帧的播放着关于艾明的一切。
“……兄弟,我喜欢你犀利、幽默的文风,我叫艾明,热爱光明!认识一下……”第一次见面,神交已久的艾明高度的赞扬令林撼受宠若惊,因为这个瘦小的男人可是这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全才达人,他冲青涩的林撼伸出了右手。
“……别气馁兄弟,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林撼的稿件四处碰壁,他几乎被困在某种怪圈里,找不到出口,他拍着林撼的肩膀,用那双总是闪着睿智光辉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颓废的一塌糊涂的小弟,“喝酒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问题!”林撼觉得这世上只有两个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牛人,一个是大牛,一个便是艾明,他们一个可以参透处事为人,一个则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充满活力与智慧,他们都可以在这个让他感觉束手无策的世界里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对了,林撼,电台有个哥们儿请长假培训去了,你来吧……你那个贫嘴功底,再加上那张脸,我包你一举进军娱乐圈……”
“……我还不知道你,这种需要动点儿歪脑子的事儿你一准儿行!电台就是证明……”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有了点点之后,我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了……”
“……林撼,我,我当爸爸了……”
“……兄弟你来吧,点点长牙了,呵呵呵……咱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林撼,点点发烧了,我出差在外面,你,你帮我去照顾一下她娘俩……”
“……兄弟,今天是我闺女艾多点的一周岁生日,晚上来家聚聚,别忘了啊,点点最喜欢你……”
“……哎呀,闺女啊,这么小就花痴,长大了可咋办啊……”
突然,艾明那个瘦小的身影在灿烂的阳光里,乘着夏末的风,飞快的降落到了人群里,落得鲜红鲜红的一地……
“……林撼,我,我当爸爸了……”
“……兄弟,今天是我闺女艾多点的一周岁生日,晚上来家聚聚,别忘了啊,点点最喜欢你……”
“……哎呀,闺女啊,这么小就花痴,长大了可咋办啊……”
……
那一幕幕清晰的画面,艾明的那双眼睛,那张脸,睿智的、尖利的、自信的、沉稳的、快乐的、温暖的、甜蜜的、幸福的、伤心的、痛苦的……所有的一切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碾压着林撼脆弱的神经,它们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对他进行着残忍的凌迟之刑,一刀刀无情的剐着他的肉,剔着他的骨,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直到墨蓝的天空中完满的圆月爬上了窗棂,将月光明晃晃的洒了一地,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感仿佛才刚刚苏醒,林撼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悲痛,终于发出了第一声痛哭——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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