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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经过商议,启程时间定在明日清晨。
林霄第一次没有急于修练,而是负手而立,眺望皇城的方向。
夜风吹动微凉,湖水泛起磷光,弄棋静静的矗立在林霄身后。
“公子,云皇半月前下令,以通敌之罪,处斩前太子太傅许冠杰,以左相为首的许多老臣,联手阻止,三次将囚车阻于天牢内。”
“七日前,宗族三老携众臣请云皇下明旨标明许冠杰之罪,云皇不理,闭众臣于殿外。”
“今日,据传是大将军徐浩杰亲自押送,并打伤多位大臣,强压许氏一门至法场,只待明日午时问斩。”
“明知众大臣反对,却还要大张旗鼓。棋儿,你认为他们要干什么?”
没有回头,林霄的声音平静如水,不掀丝毫波澜。
弄棋皱眉,看了一眼身前的背影,不确定的说。
“他们好像是故意如此,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用那么小心,直说,他们在等孤,等孤入局。”
转身看向弄棋,林霄含笑,仿佛在说的事情,与他无干。
“天命皇城,那位经营了三十余年,皇朝之外,孤有亿万民心。”
“若孤不入皇城,便是龙入大海、虎纵山林,不消几年,这天下便会重回三年前的格局,到那时,那位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现在,孤若是入了皇城,便是囚龙之局,虽胜负难料,但他们终归胜算略高。”
“不过,不惜激起群臣怒火,也要行此招,可见燕云一役,真的惊到那位了!”
平静的叙述,林霄没有加入任何情绪,寒风吹起白衫,湖面上风波炸起,一声低语带起寒霜。
“许师可死、许家亦可死、但世家不可亡,欲加之罪灭一世家,父皇啊!你这是要自觉于世家之外。”
弄棋看了看林霄,斟酌了一下小声道。
“公子,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
看了一眼大异往常,份外小心的弄棋,林霄叹了口气,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
“棋儿,你很聪慧,你知道我在气愤,但你可知我为何而气?”
低垂着眼帘,弄棋沉默。
又叹了声气,林霄接着说道。
“当日我救下的遗孤,何止十万,其中聪慧、绝艳着,也不在少数,可我为什么单单看中你们四人,即便你们武逆我的意思,建立这天眼玄梦,你知道吗?”
弄棋眼中含泪,依然低垂着头。
林霄的脑中陷入回忆,目光也越发柔和了。
“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五岁的我第一次出宫,便遇见了你们。”
“你们那时衣衫破旧,一群小人,忍受着严寒,在阵阵皮鞭下,瑟瑟发抖,。”
“于心不忍,我救下了他们,从你们的口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看似太平祥和的天下,还在不停的发生战乱,每年像你们这样的战争孤儿,更是多达数以十万计。”
“失去了父母的保护,你们任人欺凌,大多像货物一样,被一些邪恶势力掳走,随意处置。”
“记得吗?那时你们四个胆真大,虽然说话磕磕绊绊的,却一丝不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于是我带着卫队,突袭了奴役你们的宗门,……”
林霄温情的叙述,使弄棋也渐渐陷入回忆之中,娇美的面庞上笑中含泪,粉嫩的嘴角总是有一丝弧度挂着温馨。
“还记得,那时初次见面,你们四个小丫头,对我说的话吗?”
温润的注视着显然回忆的少女,林霄笑着开口。
少女笑了,如雨中莲花,晶莹的泪光中弄棋抬起了头。
“怎么不记得,此生为君生、为君而死,愿为君之臂膀,伴君一生。”
泪水滑落脸庞,弄棋仍在笑着,笑的坚定、笑的决绝。
林霄也笑了,仿佛看到了那时的倔强丫头,满脸脏兮兮的,却和现在同样的神情。
“那棋儿可知,我当时是怎么回的?”
“本王乃大周皇子,当守护黎民安泰,不愿汝等为臂膀,但求汝等为家人,以吾之力,换的汝等一生笑颜!”
满是爱慕的望着林霄,弄棋一字一字的念出,声声充满回忆。
“是呀!家人、臂膀!”
满是怀念的闭目感叹,良久后,林霄猛然直视弄棋的眼睛,愤怒的吼道。
“你们忤逆我,建什么天眼玄梦,父皇疑我有不臣之心,几命玄天掌镜司诛杀尔等,我几次三番阻止,虽生你们的气,却从未想过要处罚你们,你可知为什么?”
“你们打伤皇族,我顶着父皇雷霆之怒,将你们救下,为此我被降至郡王之位,但我仍未想过苛责你们,你可知为什么?”
“天玄二十四年,各大世家联手抵制明周灾民,举朝之内无人敢动,你们却大张旗鼓的赈灾,在帝都外设粥棚,我气的砸了桌子,但却一言不发,盯着整个朝堂的怒火,依然变卖所有产业,甚至敲诈纨绔子弟给你们送钱。你们可知是为什么?”
……
一桩桩一件件,弄棋泪流满面哀哀低哭,林霄根本就没有想让弄棋回答,自顾自吼道。
“家人,因为我拿你们当家人,当自己的妹妹们,而你们呢?”
怒瞪着双眼,攥着拳头,林霄的愤怒,让弄棋的哭声更大了。
这是林霄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情绪波动如此剧烈,也是弄棋有记忆以来,自家公子第一次对她吼。
林霄的突然爆发,不仅是为了现在的事,而是他十世情绪的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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