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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那位姑娘又写了许多小故事,00哥成了富商,第三天,富商成了富商的儿子,第四天,富商的儿子成了其他人,秋翠觉得,自己果真还是见识少,凭着姑娘所写,每段小故事都够寻常女子经历一辈子了,她才二十岁,活了人家几辈子,几十辈子,厉害啊。
姑娘们的小故事简短有趣,夏姜芙爱不释手,可以散乱无章,没法带回府给顾泊远看,而且顾泊远忙,一时半会也抽不出时间,承恩侯府长子戍守东境,据东瀛探子回报,东瀛主战的大将军私下密会陆琛,二人恐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中,探子提到一件事,朝廷拨给东境的军饷为八万人,但整个东境,大军不足六万。
也就是说,陆琛在东境吃空饷。
长宁侯府从顾泊远祖父开始就一直戍守南边,东境由承恩侯府负责,至于西陇,则有开朝威武大将军一家守着,百年来,时常有战事发生,但敌国并未侵占安宁国领土半分,陆琛吃空响的事儿传出,东境估计人心不稳。
这些日子,顾泊远忙的正是这件事。
他派人将消息递给皇上,此事未在朝廷声张,承恩侯府老侯爷英勇决断,东境全是他的部下,便是顾泊远,想要插手东境的事儿也要细细谋划翻,否则被反咬一口,他也会遇到麻烦,至于东瀛的探子,是他二弟安插进去的,此事不合规矩,但他收到消息不能坐视不理。
他和皇上商量几日,东境之事,决定任命钦差前去彻查,至于人选,就是刑部侍郎梁鸿了,梁鸿五官周正,很有为官者的刚正之风,但实则是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偏偏和长宁侯府有些龃龉,梁鸿前去,承恩侯不会怀疑是他从中作梗,梁鸿前去查不查得到证据无所谓,安抚住承恩侯就成。
至于证据,再派其他人去。
商量过出结果顾泊远早早回了侯府,管家侯在二门,见着他,激动得眼角起了泪花,总算回来了,寿安院那位病情反反复复,院正都没辙了,顾泊远再不过去看看,那位真会出事,他迎上前,拱手作揖道,“侯爷,您回来了,老夫人盼了好些天了,让您回来先去寿安院,奴才瞧着,老夫人是真病了。”
院正开了药,老夫人吃了身子骨也好了,中间不知发生什么,又病了,顾泊远和顾越皎早出晚归,没往寿安院去,老夫人气得不轻呢。
早晚对着顾越涵的脸抱怨,说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天天往屋里蹿。
老夫人是背着顾越涵说的,可见其心里有多不满意,换作以往,老夫人是坚决不会说几位少爷坏话的,心肝宝贝喊个不停,眼下,估计是装不下去了。
“老夫人不是好了吗?又出什么事了?”顾泊远担心东境之事烧到他身上,派人给南边去了信,让将军好好盯着下边人,不得出乱子,老夫人之前晕过一回,院正说气血上涌,暴怒所致,养了这些天,心情舒缓都好了,怎么又生病了?
管家叹气,老夫人的病说来则来,比阴晴不定的天还叫人难琢磨,谁说得准呢?
“老夫人说她想老侯爷了,要去护国寺礼佛,估计夜里歇息不好,这几天晕了好几回了。”老夫人装晕的手段炉火纯青,他都分辨不出是真晕还是假晕了,夏姜芙发话,生老病死拦不住,尽量让侍卫警醒些,去太医院请太医跑快点。
为此,门口的侍卫顿顿加菜,养足力气,就等着老夫人晕呢。
夏姜芙这招气得老夫人食不下咽,儿媳专和自己作对,儿子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能不想自己相公吗?老侯爷在世,里里外外是给足了老夫人面子的,呼风唤雨了一辈子,临头了被晚辈骑在头上,要管家说,老夫人这心病,好不了。
顾泊远没听说这事,他夜里回来得晚,想着老夫人睡下了就没去,至于夏姜芙,向来对老夫人的事儿不感兴趣,他不问她自然不会说。
“行了,我去看看。”
寿安院栽种了许多新的植株,枝繁叶茂,整齐有序,颇为严肃庄重,土是新翻的,看来刚换的,他问管家,“怎么不栽种些花?花团锦簇,瞧着喜庆,利于老夫人的病。”
管家瞅了眼角落里随风飘扬的藤蔓,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回道,“夫人说老夫人坚毅如松,青葱翠绿才好,就差人将花拔了,换上绿幽幽的盆栽和藤蔓。”
顾泊远一顿,目光逡巡圈,继续往里走,“夫人说得对,依着夫人说的做吧。”
管家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所以秋翠转告了夏姜芙的意思后,他紧锣密鼓安排起来,哪怕老夫人唬着脸说不行他也没停止,这个府里,夫人说的话才管用,闹到侯爷跟前也是这么个结果。
老夫人坐在窗户下,手里剪着盆花,娇艳欲滴的花,从花瓣到枝叶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玲珑穿着身鹅黄色的菊花纹长裙,风姿翩翩立在桌边,时不时给老夫人添茶。
顾泊远进屋,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瞬间又收敛了去,“母亲,您的病怎么样了?听管家说您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老夫人听见他的声,手里的剪刀咔嚓声,花枝连着枝干都被剪了下来,她搁下剪刀,略有怨气的看着顾泊远,“你还记得我生着病呢,这么些天不闻不问,还当你把我这个当母亲的忘记了呢,公务再繁忙也有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否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她口中的外人,自然就是夏姜芙无疑了,毫无疑问,顾泊远要有个三长两短,最受益的肯定是夏姜芙,几个儿子孝顺,她一声令下,偌大的侯爷家业都是她的,那时候更是由着她败家了。
顾泊远面色不愉,夏姜芙是他三媒六聘的妻子,哪儿是外人,他脸色微沉,沉默的没接话。
管家瞧着情势不对,不动声色退了出去,抬头看向天边飘着的白云,心头为老夫人默哀,多少年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要是在顾泊远跟前说夏姜芙坏话有用的话,她也不会落至今日的局面,整天约在寿安院,吃斋念佛,足不出户。
这事啊,老夫人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我啊没其他意思,皎皎他们大了,什么事交给他们做,你辛苦这么些年,该好好歇着了。”长宁侯府恩宠不衰,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只要长宁侯府不犯谋逆的罪名,世世代代衣食无忧不成问题,顾泊远征战沙场多年,落下许多病根,该好好调养了。
“我没事,皎皎他们经验尚浅,过几年再说吧。”他全力扶持萧应清坐上皇位,除了看在先皇的份上,再者就是他相信萧应清能缔造太平盛世,但凡萧应清需要他一天,他就不会卸下肩头的重担,为他守住边关,让他大展拳脚。
老夫人扶手搭着玲珑手臂走向太师椅,目光微斜,心下皱起了眉头,方才玲珑向顾泊远施礼,顾泊远看都没看,难道玲珑不像夏姜芙?没理由啊,嬷嬷都说像了,可见玲珑是学到夏姜芙神态的,难道是穿着的缘故?
她敛神,吩咐玲珑道,“为侯爷奉茶。”
玲珑羞红着脸,嗫喏的答了声好,顾泊远瞅了眼玲珑,目光没有停留,和老夫人说话道,“母亲年事已高,平日要多注意身体,皎皎和我忙,有时难免疏忽大意,您有事,吩咐管家声就是了,千万别藏着掖着。”
他指的是上回老夫人生病瞒着他没说,结果越拖越严重的事。
老夫人观察着他的眉眼,见他并未过多注意玲珑,难免失望,闻言,更是难掩失望,“这府里,我说的话哪儿还管用,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就说之前吧,我人还在床上躺着呢,福管家就带着人兴冲冲翻土动木了,说受了夫人的命令,我骂了几句,个个当成耳旁风,你瞧瞧院子,死气沉沉的,哪有半点生气。”
盆栽安置得过于对称整齐,一眼望去,平平无奇,确实少了些亮色。
顾泊远道,“入夏了,花儿渐渐凋零,阿芙怕您悲春伤秋加重病情才由此安排,她说话心直口快了些,但心思善良。”
这话的言外之意,夏姜芙出于孝顺才这么做的,老夫人气得攥紧了杯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在顾泊远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叹了口气,继而问起南蛮公主的事情来,“皎皎和涵涵的亲事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越泽了,他整日不务正业,长此以往难有作为,你当父亲的要多为他考量,听说南蛮公主是来和亲的,我瞧着越泽一表人才,又是新科状元,和南蛮公主倒是登对的。”
“南蛮公主回去了,和亲之事估计没戏,越泽的亲事有阿芙看着,您就别操心了。”顾泊远知道老夫人打什么主意,南蛮公主深得南蛮首领宠爱,娶了他,肯定大有前程的,但顾越泽的亲事,他和老夫人说了算,要夏姜芙和顾越泽点头才行。
老夫人眼神微诧,“回去了?她不是来京城找夫婿的吗,怎么又回去了?”
“水土不服。”顾泊远抿了口茶,见老夫人起身,搁下茶杯,上前扶着她朝外边走,南蛮公主乃金枝玉叶,身子娇贵,谁知她心里想什么?南蛮公主动身回去时写了封信,抱怨安宁国饭菜难吃,百姓们言辞粗鄙,心性高傲看不起人,她不嫁安宁国人了,要回南蛮找驸马。
皇上担心公主路上遭遇过什么不测,派人查探,才知公主途径端州,心血来潮留宿驿站,吃了驿站的饭菜后上吐下泻,不是饭菜有毒,而是味道太难吃了,而且南蛮和驿站的人闲聊问起安宁国的男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驿站粗使婆子说安宁国以白为美,安宁国的男儿喜欢皮肤白的,眉毛浓的,眼睛大的。
总而言之,南蛮公主的长相,不是安宁国男儿的喜好背道而驰。
公主受挫,决定不来京城丢人现眼了,这才带着人回去了。
其实,公主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真来京城,肯定要吓得好些人不敢出门,她这一走,朝堂上的人无不松了口大气。
老夫人摇头,“水土不服过些日子就好了,她这样打道回府,岂不是错失了段好姻缘?”
“南蛮也有能者,她总能找到称心意的驸马的。”顾泊远对此事无甚兴趣,扶着老夫人闲逛了会儿,让管家再请太医为老夫人把把脉,老夫人气色不好,别真拖出什么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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