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救赎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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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人陡然提高声音。
“我说我要留在中国，”憋了那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麦辛心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转而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我要留下来，转回中国国籍。”
“不行！我绝不同意！”女人严厉地斥责道，“你在任性什么？？知道当初把你带到美国我有多么不容易吗？！你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看看自己那样子的性格，你觉得你能在国内做什么？”
麦辛瞳孔一缩。
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曾经刻意想遗忘掉的东西。
电话里的声音像是一把钢针直直地戳进她心里，咬着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会过得很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她挂掉电话，失神地看着某处。
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够了麦辛，已经够了。
在经历那么多失望和绝望以后，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
对方不是这种态度，才会比较奇怪吧？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她母亲的“关心”。
或者说是对她这个影响到自己声誉的女儿的“关心”。
她在公寓发呆了一整个礼拜，寸步不出，缓缓劝过她几次，但也看出来里面关系到她家里事。
这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等着麦辛自己想明白。
这一天下午，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
麦辛以为是刚出门的缓缓没带钥匙，便开了门锁，然而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了大门。
她惊魂不定地抬头，等看清楚门口的人，下意识往后一缩。
“妈妈……？！”
门口的女人，脸上是看不出年纪的精致五官，她漂亮又冷漠的眼睛带着怒意直对麦辛，朱红色的嘴唇微微一勾，“呵。所以你回国，是又想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混吃等死吗？”
麦辛放在身侧手瞬间握紧，她身子晃了晃。
“不是的……”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田夏黎严厉地打断她的解释，逼问道，“你想做什么麦辛？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任性？！”
“我没有！”她不是任性！麦辛抬头大声反驳她，眼睛通红：“我没有任性，我早就想回来了，从你带我去美国的第一个月开始，我就想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田夏黎眼睛一眯，不敢置信地猜测，“难道你和那个不要你的男人还有联系？”
“爸爸没有不要我……”
“啪！”
麦辛侧着头，她捂住脸，被惯性带过去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表情。
田夏黎听到她嘴里的那两个字，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
她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叫道，“我说过了，不许再叫他爸爸！”
她气得脸色发红，说完以后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呼吸。
麦辛一动不动，许久，才眼神漠然地转过头，吐字清晰：“不管再怎么否认，他就是我爸爸。”
田夏黎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像是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个女儿一般，眼神陌生：“我这么辛苦得把你养大，你居然心向着他！好，麦辛我告诉你，如果你要留下来陪他，那么，以后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虽然这是在她家门口，麦辛还是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她穿着拖鞋的脚直接绕过她，顺着楼梯而下。
如她所愿。
穿着睡衣睡裤晃荡在路上，漫无目的也无视别人怪异的目光。
她无意识地走到了附近的绿地公园，身边路过一群春游的孩子。他们的背着书包，互相拉着手，还偶尔和身边的朋友聊聊天。
真好。
大家都是同一个肤色，真好。
田夏黎永远不会知道，她在国外的学校遭遇了什么。
就像之前每一次她被同学歧视被欺负，哭着跑回家请求不要上学的时候，她只会用一种哀怨的语气对她说：
“麦辛，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不要再任性了，妈妈已经很辛苦了。”
不，她不是任性啊，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抬头对上自己母亲厌恶和不耐烦的表情。
她心猛的一缩，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直到三年级那次，放学她没有回家，一整晚，所有人都在找她。
第二天学校的清洁工才在厕所找到了被反锁在里面一整晚的麦辛。
当时她已经神情呆滞，不会说话了……
纵然那么多年过去，想起这些事情，她还是忍不住一阵战栗，浑身都发抖。
麦辛伸出双手环住自己。
其实她该庆幸的，至少那件事后她再也不需要去学校，也不需要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强颜欢笑。
当时她就在想，只要她不说话，就永远不会认识那些欺负她的人了。
“麦辛，如果你不想说话，就把心里的想法画下来吧。”她的外公这么对她说，“总会有人懂你的，就像我一样，看到你的画，总会有人理解你。”
从此画画成了她的救赎，在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三年之后，她渐渐地克服了心理障碍。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
所以没关系的，她一点都不难过。
想逃离想躲起来的时候，画画就好了，她还可以画画的……
天气好，Kwee这天难得没有开车，他步行穿过俱乐部附近的绿地公园，冷不防看到长椅上那个穿着黑色睡衣踏着拖鞋的女孩子，然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走近几步认真地看打量好几眼，才发现真的是麦辛。
等发现她头发凌乱眼角通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Kwee瞬间脸色大变，过去问她，“喂，麦辛？发生什么了？！”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被面前的女孩子给抓住了，像是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麦辛死死地握住他的手腕，抬头，失神地看着他：“阿狸……”
“什么？”
“让我画一下吧阿狸……我想画你，”她终于看清来人是谁，也不想管那么多，眼中露出祈求的神色，“求求你，让我画你。”
“……”Kwee搞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原本只是以为她遭遇了什么意外才在街上“流浪”，本着还算认识就上来多嘴问一句。
结果似乎给自己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麦辛说来说去，都是一句“让我画你”，他也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知道对方是个画画的，但真心觉得这要求莫名其妙。
他性格散漫，最怕招惹麻烦事，不管麦辛有多恳切，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提得无厘头要求，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但他对上她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
无关任何情感，但是当她看着他的时候。
他有种感觉，整个世界，大概他是她眼里唯一的存在？
许久，他听到自己无奈地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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