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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怕他将那画卷毁了,可不是迫不得已的“护身符”?
可是,他说有几方势力……
“你说的几方势力,都是哪几方?”
“很多势力都在暗处。”他停了停,又说道,“除了朝廷,其他想要矿脉的,无非是些有心一争天下的人。说不定单单一个朝廷都能有明里暗里好几派。就拿我遇到的刺客来说,自从画卷消息泄出,前前后后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了。”
朝廷方面应该就是柳木白了。石曼生心里一紧,“那昨天那批刺客,你可有线索,或知道会是哪方势力?”
梅子倾摇头,“那是近来突然出现的一批人,他们行事古怪,训练有素。之前江陵一带武林人士被杀……那些死去的人俱与我有关。”
“与你有关?”
“那些人是当初一同护送我先祖逃出来的将士与暗卫的后人,逢我遇险,都会前来相助。这么多年来,他们的身份一直隐藏得十分好,从小就进入各大门派,明面上于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不知为何,近期皆被一一寻了出来,还被……”说到这,梅子倾面露不忍,更多的则有几分恨意。
石曼生立刻问道,“那叶青呢?你也认识他?”
当初从箭矢的线索来看,也是梅子倾告诉自己叶青很可能是被同一批刺客所杀。
他露出困惑表情,“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叶兄弟,在下并不认识,更是从未接触过。”
石曼生暗暗记下,又问道,“百里宫的前身是南诏神庙,而你是南诏皇室后人,那我师父与你……”算是什么关系?
“百里宫与我们梅家一直联系紧密,关于八家八姓的消息大都也是梅家递给的百里宫。”
“梅家?”
梅子倾解释了下,“梅乃是我祖上的化姓。祖上逃出后就随了汉姓方式,也是为了隐秘身份。”
石曼生了然——南诏皇室的姓没有固定说法,都是儿子取父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做姓。不过,从朝廷角度来说,百里宫和梅家岂不就是前朝余孽相互联系?确实很有造反复国的嫌疑。
“自从易宫主决心解散百里宫,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慢慢断了。直到最近,江陵那处接连出事,她老人家才出了山,没想到却……”他郑重地鞠了一躬,“此次易宫主舍命相救,在下没齿难忘。”
石曼生心中对他的怪责稍稍减少,毕竟也是师父自愿的,“那接下来,梅公子,你有何打算?”
闻言,梅子倾有些为难的模样,江陵那边连翻出事,他们几处落脚点都被发现了。这次,到通义来见易宫主想不到又遇上了刺客。之前打下的根基都被动摇,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回风林谷,韬光养晦上一段时间。
“是我多问了。”见他许久不说,石曼生开口断了尴尬气氛,“既然梅公子已经给我了缘由,师父临走前吩咐我要帮你,如果有我帮得上的,还请开口。软骨散的解药,我这几天会寻法子帮你配好。”理由也知道了,话也问完了,她觉得这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
可是梅子倾想到自己告诉她缘由的初衷,开口问道,“那柳言之那边……”
石曼生看了他一眼,“还请梅公子放心,我自有判断,不会妨碍到你的。”
虽然柳木白是朝廷的人,也是来寻画卷的,但梅子倾不都说了吗,寻画卷的有好几方势力……那些刺客不一定就和柳木白有关。
“他接近你就是为了百里宫,为了画卷。”听她这般说话,分明就是不想与柳言之断了。梅子倾语气不佳,他见不得她与柳言之亲近,从一开始在青州他就已经派素西去提醒了她,明明知道柳木白是带有目的地接近她,为何还这般冥顽不灵!
石曼生皱眉,很是奇怪,“画卷又不在我这儿,百里宫都解散了,他接近我有何用?还请梅公子不要异想天开。”更何况,自己先前就与柳木白有旧,他到青州就是来寻自己的。这个梅子倾,真是好生奇怪。
梅子倾突然就接不了话了,袖下手指紧了又松,许久,一字一句说道,“接近你,很有用。”
她抬眼看他,很不理解,“怎么个有用法?”画卷不是在你那儿吗?我可是之前连认都不认识你。真要接近,他也该去接近师父,可从头到尾,柳木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等了好一会儿,可梅子倾只是定定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石曼生刚要失去耐心,梅子倾忽然向前走了一步。
他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眉眼中竟有几分破釜沉舟的神色,“因为柳言之知道,你于我很重要。而画卷,在我这里。”
“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石曼生觉得荒谬,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梅公子,我认识柳木白可比认识你要早得多。”哪有时间变得对你很重要了!
看她全然不信,梅子倾神色一点点凝了起来,“两年半前,你我就认识了。只不过,你忘了。”
对上他认真神情,石曼生内心忽然慌乱了起来,下意识想回避,转身就要走,“说了这么久。这外头还挺冷的,我们回去吧。”
然而,话已经说到这里,他不想停下。
在她身后,梅子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了四个字,“相、思、阎、罗。”
石曼生身形猛地一定,埋头急切地继续往前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凌乱无章,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心神大乱,六神无主。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手从后面牢牢拉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你听得懂。”强迫她转过了身,梅子倾的手,正隔着衣物恰好覆在相思阎罗的印迹上,“你服过相思阎罗,忘了我。”是陈述。
对上他那双认真的浅褐眸子,石曼生几乎有想逃的冲动。
雪色映衬下,梅子倾的眸色越发显得透明,而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在她听来都如有千斤,直直击溃了她全部思绪。
“当初,是我逼你吃的相思阎罗。我想让你忘了我,不想让你再卷到这些事情中来。”
空气诡异地静了下来。
不知道何时停下的风。
不知道何时隐去的月。
不知道何时……她的手都发颤起来。
“放手。”
“石头……我以前都是这么叫你,而你会唤我木头。”他缓慢而肯定地说着。
“放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那只你之前一直带着的木头发簪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万分。
“我让你放手。”呼吸似被扼住。
“相思阎罗是我向你要的,当时你说,’药不能乱吃,除非你始乱终弃’……”
“闭嘴!”她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推开他,胸口闷得发痛,“闭嘴。我凭什么相信你!”
梅子倾被她推开,踉跄了一步,站在那里,他压平了嘴角。
“你已经信了。”他掀起自己衣袖,右手小臂露出了一处伤痕,“这是当初我逼你吃药时,你咬的。你说——你不会忘,忘了也会记起来,只要看到这个疤就一定会记起来。”
是齿痕,在他的手臂上与周遭皮肤相比,颜色微浅。
石曼生艰难地扯着嘴角,不敢上前仔细看那齿痕。脑海中嗡嗡作响,她觉得头很痛,痛得她浑身都在颤抖,“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咬的都往我身上扣。”一个破牙印,凭什么就是她。
她连连后退几步,“别跟过来!”落荒而逃。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跑去哪,只是想跑远一点,不要见到这个人,不要见到他。
——假的,假的。他说的都是假的。
明明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着,可她的眼眶却不知不觉涩得发烫,只是一个眨眼,泪水就涌了出来。她胡乱地抹了把脸——假的,他说的都是假的。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梅子倾遥遥跟了上去,好在石曼生没有跑太远。她停了下来,撑着膝盖,靠着一棵大树,弯腰站着,头发散在她的侧脸,远远地,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他知道……
——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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