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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一切充耳不闻,低声快速的询问着姜巡情况,知道连镇魂符都没办法稍作缓解后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姜妗微一思索,就迅速的从姜巡怀中接过姜皎,左手掐诀,右手以精血为引风驰电掣间在姜皎的额间画了个复杂的符篆。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
姜妗右掌呈半握状伏在姜皎的疾厄宫处,伴随着拗口的吟哦声,流动的符篆缓缓隐没在姜皎的印堂处。
“朱砂,标黄纸!”
这些玄术常备的物事姜皎房中自然不可或缺,王阿姨很快找了出来,姜妗右手不动,左手以指为笔,沾了朱砂快速的连书数个符篆。姜巡自然认得这是镇魄的符医之法,配合着姜妗掐诀燃了符篆,又拿了温水将符灰兑好给姜妗灌了下去,没一会儿,姜皎的呼吸终于隐隐平稳下来。
崔兰九抖着唇看看气若游丝的大女儿,再看看变了个人似的小女儿,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他们有事在瞒着她,“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妗一天之内消耗的精血太多,哪里还有精神回答崔兰九的疑问,她有些萎靡的靠坐在了床脚,默默运功调动先天之精滋养干涸的经脉各处。
姜巡一天之内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对上妻子惊慌又质疑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该跟她从何说起。崔兰九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逼问起王阿姨,王阿姨哪里是她的对手,崔兰九没问上几句就倒豆子一样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等王阿姨讲完,崔兰九已经是怒火中烧,她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姜妗气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害我!我是她妈妈!她害我图什么?还有你姜巡,姜妗不懂事你五十多年的岁数也长到牲口身上了吗?姜妗和姜皎都是天生异命,即使有天目她也看不到她姐姐的过往前程!她说的天目看到的东西是从哪里看的?做梦吗?现在把姜皎害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满意了?这可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姐姐,是你姜巡的女儿!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姜巡疲惫的解释,“妗妗没说从皎皎那里看来的,她是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你中了蛊咒。”
崔兰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我中了蛊咒就要怪到皎皎身上?她是我放在身边养了十九年的女儿!就算是有人跟我说姜妗要害我我都会…”
“兰九!”
姜巡脸色大变的厉呵出声,被听到的事情气到口不择言的崔兰九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嘴一抿,终于不再开口。
姜巡强笑着对一直没作声的姜妗道:“我跟你妈妈在这边看着,你刚才耗用了精血,先回去歇歇吧。”
姜妗依旧没做声,沉默的站起来,王阿姨立刻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这脸白的,慢点儿。”
等两人出了门,还能听到姜巡隐怒的低声怒斥,“兰九你也是当妈的人了,以后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妗妗是咱们亲生女儿…”
“……”
王阿姨心疼的看着姜妗,安慰道:“你妈妈也是被吓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妗扯了扯唇角,“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上一世她经历过更为家人所厌弃的境况,这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已经好上太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姜皎的死因和姜家出事的原因越发诡异莫测。但无论怎样,上一世妈妈和她反目甚至把她赶出家门是因为姜皎的死对妈妈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这一世只要能解开所有的谜团,只要没人再出事,姜妗相信他们一家一定会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
现在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妈妈把身体内的秽气给尽数驱逐出体内,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姜皎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姜皎都欠她一个解释。
但显然事情并没有姜妗想的那样简单,接下来的几天妈妈寸步不离的守在姜皎的身边,无论姜妗怎么跟她劝说解释她都不肯再让姜妗给她驱除体内的秽气。姜妗急的嘴上都生出了好几个燎泡,想从爸爸那里入手让他去劝,却被王阿姨告知姜巡在姜皎吐血后的第二天早上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忙出了门,这些天一直都没在家里出现过,姜妗竟然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眼见着一周过去了姜妗不但没能见到爸爸,就连姜皎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姜妗想去看看情况都被妈妈挡在了门外,姜妗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多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躲着自己,也在防备着她去见姜皎。
一周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姜巡终于回了家,身边还跟着穿着青灰色道服的两男一女。姜妗事先被妈妈支去了叔爷爷家,等她得了王阿姨偷偷跑来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经进了姜皎的房间有一阵子了。
姜妗听了王阿姨的描述,脸色微变,“你说他们穿的青灰色道服后面还绣了黑色的朱雀?”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因为那朱雀的眼睛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怪渗人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南地邱家的标志,因为千年来都有着玄术正统之争,南北两地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来不进行任何有关术业的往来。姜妗上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邱家的人,是在三年后。
姜皎猝死的那年。
南地邱家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家…
满腹犹疑的姜妗刚到了家,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群人,姜妗所有的疑惑,都定格在了视线落在客厅正中央原木桌子放置的东西的瞬间。
“妗妗。”姜巡悲哀的看着她,“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姜妗怔怔的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可笑。
你们,怎么敢,再一次的…
这样对我。
“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童婉蓉刚偷偷打了个哈欠,眼里还带着细细密密的泪花,即使化了妆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眼睛依旧酸困的厉害,“没事,就是最近几天有些失眠。”
乔欢注意到妈妈又在擦眼泪,脸上的雀跃也有些垮下来,对着乔裴抱怨道:“什么失眠啊,我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开始做噩梦,白天的时候还总是流眼泪,我都说了让她在家里休息,她不放心非要跟出来。”
乔裴皱眉,“没去看医生吗?”
童婉蓉责怪的看了多话的女儿一眼,“真没什么事,看过医生了,说是前阵子精神太紧绷留下的后遗症,歇歇就好了。”
乔欢偷偷的嘟囔了一句“庸医”,童婉蓉立刻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姜妗视线在童婉蓉的脸上转了一圈,没说什么,脸上却有些若有所思。
连着好几天,乔欢都跑来公寓找姜妗,还跟自家哥哥商量着能不能让她开学了住在他这里,被乔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童婉蓉后来就没再来过,这几次都是乔欢一个人偷偷跑来,姜妗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两句,乔欢道:“是爷爷啦,前几天突然把爸爸派去了国外考察新市场,让妈妈也跟着去散散心,免得在家里胡思乱想再憋出病来。”
说完又雀跃道:“不过我爸妈这周六就回来了,周六是我生日,到时候姜妗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姜妗没说去也没说不去,纤长的手指间拿了张墨迹新干的符纸,三两下就折成了个规则的圆形,最妙的是圆的正中露出的朱砂痕迹恰巧成了玄妙的太极形状,乔欢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好漂亮!姜妗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
姜妗提醒她,“快六点了。”
乔欢的脸立刻苦了下来,乔老爷子默许了她偷跑出来找姜妗玩,却规定下午六点前必须回家,不然就禁足。有乔裴的前车之鉴,乔欢当然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姜妗拿了用朱砂染过的细线三两下串好符纸,又亲自给乔欢系在了脖子上,乔欢脸色才多云转晴,摸着宝贝符纸爱不释手。
姜妗嘱咐,“在你生日前,符纸不要离身。”
乔欢只当这是姜妗提前送自己的生日礼物,连连点头,并没有多想。
“对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帮我哥说说好话好不好?爷爷把他赶出来这么久,估计也就你的话他老人家还能听进去几句了。”
姜妗有些抱歉,“改天吧,周六我有事,大概是去不了了。”
乔欢缠了好一会儿,姜妗却仍旧没有改口,直到司机打来电话催,乔欢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乔欢走后,姜妗的脸色才凝重起来。几天的旁敲侧击下来,她已经差不多确定乔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借机把乔裴赶出了家门,还特意把乔梁夫妇支到了国外去。
至于乔欢连着几天到访,怕也是乔老爷子的刻意放任为之。只是这次她只能让乔老爷子失望了,这趟浑水,她并不准备蹚,并不是姜妗冷血,实在是乔家的事已经超过了她现阶段的能力范围,她并不想因为一时的同情使然就把自己折进去。
乔家,把乔欢赶回了房间睡觉,乔老爷子才一脸沉重的回了书房。书房里一个头发花白,脸色黧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见乔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轮椅上的老人就试探着问,“九爷,是不是没请来?”
乔老爷子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要不是其他人都不可信,我也不会出此下策,难为一个小姑娘来帮忙。”
轮椅上的老人叹气,“如果那小姑娘真有九爷您说的那样厉害,至少裴少是安全的,也不枉您费了一番心思把两人的住处安排到一起。”
乔老爷子却只是苦笑,“老三,你明知道乔裴那孩子不是个好糊弄的,我就怕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被叫做老三的老人不忍的看着仿佛老了十岁的乔老爷子,都是行将入木的人了,家里的不肖子孙偏偏又闹出这种事,换做他怕是早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乔老爷子满布皱纹的脸上显出悲色,“老三,别的不说,我就怕…就怕当年老大夫妇的事也是…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怎么就下得了手!要不是恰好乔裴高烧不退被留在了家里,是不是连个十岁的孩子也要惨遭他们的毒手!”
当年大儿子乔非夫妇车祸身亡的事一直是乔家不可触碰的一个禁忌,乔非出事,乔老太太差点就没能挺过来。同样悲痛欲绝的乔老爷子虽然怀疑事有蹊跷,却怕老妻受不了更大的打击,十多年来只在暗处调查,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要不是这一段时间乔家接连出事,又有姜妗出手提醒引起了乔老爷子的警觉,眼下的乔家怕是早有大难!
乔老爷子不过片刻的失态,再抬眼面上又是一派坚毅肃穆,“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老三也一脸严肃,恭敬道:“那些人行踪飘忽不定,万幸这阵子新一任的掌权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到了大峪市,我派人多方打听已经联系上了那边的人,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以乔家的面子应当能请得动那边的人出山。”
乔老爷子听了只是微微颔首,面上没有半分听到好消息的喜色,老三忍了又忍,还是道:“如果查出来动手的当真是那两位中的一个,九爷您真的下得了手处置吗?”
停了很久很久,书房里才有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阿冉的身子需要静养,乔欢生日的时候,就让她先留在浅水园休息吧。”
阿冉是乔老太太的小名,老三低低应下。
姜妗是接到了姜巡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姜家出事了,姜宏川怒极攻心下突发脑溢血,姜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去了急救室。
姜妗匆匆赶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冰冷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医院的走廊上站了一堆的人,崔兰九正抱着肩膀抖动的曹芮低声安慰着,姜稳如失魂落魄的呆立在原地,眼圈青肿,脸上带着两个大大的巴掌印。
姜妗心急如焚,“到底怎么回事,叔爷爷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发脑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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