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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还克扣了大少爷冬天该得的木炭呢。只怕现下大少爷那里都已经没有木炭了,只能整日挨冻。”
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简直就是滴水成冰,若没有木炭烘火那日子可该怎么过?小扇和小玉仅只是想一想,就不由的觉得身上发冷。
而李令婉此时心中想的却是,哈,老天爷又给她机会来了。
上午刚送了袍子和靴子过去,这当会再送木炭过去,就不信他李惟元心肠冰冷,还不对她软化。
于是她就吩咐着小扇:“你去旁边的厢房,从那些木炭里匀出五天要用的量给大少爷送过去。”
自打昨儿知道自己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份例银子就只有那么些之后,李令婉便将这怡和院上下都好好的检视了一番,看她到底还有些什么‘财产’,省得不明不白的就被人顺走了她还一点儿都不知情。而昨儿傍晚巡查到旁边厢房的一间小屋子里时,便见着里面堆了满满的木炭。
这些木炭里面有李府少爷姑娘们整个冬日该得的那一份份例木炭,还有周氏遣人送过来的。
周氏的嫁妆里面有一处庄子,每到年底了就会有庄头来给她献租子,里面自然有木炭。而周氏又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遣人给她送过来的都是最上等的银霜炭。所以相较于李府里其他的少爷姑娘们,李令婉手里的木炭还是最多的呢。不说管她一个人今年冬天用的,就是连带着管了李惟元这个冬天用都足够了。
所以小扇就不解的问着:“姑娘,为什么只给大少爷送五天量的木炭呢?”
完全就可以叫了两个婆子过来,一下子就扛几大袋子过去,将这一个冬天的木炭量全都送过去的啊。
李令婉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头看着窗外。
这话叫她该怎么跟小扇说呢?一下子就将这整个冬天要用的木炭都送去给李惟元了,那往后她该拿什么借口去和李惟元接触啊?这就和谈恋爱是从借书开始的道理一样,有借就有还,借一本书就相当于创造了两次接触机会。而这送木炭也是一样的道理。先送个五天的量过去,等过五天了,她再送一次,这样非但是有了理由去找李惟元套近乎,而且也会让李惟元心里有一种错觉,你看,她就是这样的在乎我,又从自己的份例炭里特地的抠出这么些给我送过来了。
但这样的心思是不好和小扇透露的,所以李令婉只含含糊糊的说着:“你听我的就没错了。”
小扇便不敢再问了,转身就要去旁边的小屋子里匀木炭去。但李令婉又叫住了她:“罢了,现下就暂且不送了,明儿一早你记得送过去就成。”
冬日天黑得早,现下虽然不过才酉时,但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李令婉心里就想着,依小扇刚刚所说,李惟元的日常用度都要被那帮子逐高踩低的下人克扣,想来晚上照明用的蜡烛也不会给他多少的。那这样的冷天雪夜里,没有木炭烘火,又没有照明的东西,想来天黑了李惟元就会上床睡觉。好歹在被窝里也会暖和些。若这会让小扇送了木炭过去,岂不是要打扰他睡觉?说不定他压根就不会从被子里爬出来开门,到时倒要小扇白跑一趟了。而且这样黑的天,外面风雪也大,小扇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让她出去也不安全,所以竟是等到明日白天再送过去也是一样的。
李令婉就又闭上了双眼准备休息。不过想了想,她又吩咐了小扇一句:“明儿一早你去给大少爷送木炭的时候记得也送几支蜡烛过去。”
小扇应下了。
一夜雪落无声。
次日李令婉醒过来就觉得很不对劲。
昨儿喝了那样一大碗的姜汤,到现下嗓子还是哑的。不过姜汤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头晕沉沉的不说,身上也火烧似的发烫。但好在脑子还算清明,心里也清楚,所以李令婉就没有当一回事。
不过小扇和小玉在一旁瞧了,心里就觉得很担惊受怕的。
姑娘的脸都烧红了呢。
小玉就战战兢兢的问着李令婉:“故,姑娘,奴婢去跟老太太说,让她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会这么烧下去姑娘就烧死了吧?那她们的罪责可是跑不掉的。
“不用,”却被李令婉干脆利落的给拒绝了,“过两日自然就会好的。”
感冒嘛,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也是七天好,那她干嘛还要去吃那么苦的中药啊。
上辈子她吃过一次中药,当时给她苦的啊,真是难以下咽,所以那种滋味她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小玉没有法子,只好又问她:“姑娘,早膳奴婢刚刚拿过来了,您要用一点吗?”
李令婉看了看她拿过来的早膳,虽有一碟子蝴蝶酥和一碟子冰糖麻饼,但她觉得油腻腻的,不想吃,不过是喝了两口白米粥就罢了。
一扭头看到小扇还站在一旁,就同她说着:“这里有小玉在,你且给大少爷送木炭和蜡烛去。”
顿了顿,又指着那碟子冰糖麻饼,说着:“顺带将这个也给大少爷拿去吧。”
小扇答应了一声。
早起的时候她就将木炭和蜡烛都收拾好了。因着毕竟只有五天的木炭量,倒也没有多少,她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就拿了。
于是提着一小娄的木炭,还有六根蜡烛,五只冰糖麻饼,小扇敲响了李惟元小院的院门。
这次倒没有如同上次那样一直不开门,教她在外面喝冷风。不过敲得几下,谨言就来开了院门,问她做什么。
小扇说明了来意。谨言就回头朝屋里喊:“少爷,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奉了三姑娘的命来给您送东西。”
好歹她也是来送东西的,但谨言却没有一点要请她进去的意思,小扇心里难免就有些不满的咕哝了两句。不过她也晓得大少爷的这院子是从不许外人进去的,所以她心里的那点子不忿随后也就没有了。
而谨言朝屋里喊了话之后,又过了片刻,穿了一身鸦青色素面的缎子棉袄和鹿皮靴子的李惟元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了小院门口。
至于那个bug手帕子,谁会在意一条手帕子呢?便是杨氏问起那日随后赶过去的丫鬟婆子,李令婉也可以说在她们抬她回屋子的时候,混乱中把那条手帕子给弄丢了嘛。
所以李令婉这个谎撒的有恃无恐啊。
而杨氏见着她面上信誓旦旦的样,便也信了。
不过她心中依然还是不喜李惟元的。
一来是李惟元的身世。她觉得李惟元固然有她李家的血脉,但也有杜家的血脉。如老太爷当日在的时候所说,总归还是要防备一手的。而这二来,当年那位大觉法师不是说了嘛,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他生下来的那个时辰,老太爷原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摔了一下就死了呢?可见大觉法师说的话不假的。而且这些年她冷眼看下来,觉得李惟元实在是个凉薄的人。
整日阴郁着一张脸,对着人的时候从没有一个笑脸不说,看着人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让人禁不住的就觉得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头顶。
于是杨氏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由李令婉扶着,慢慢的走到了大厅的罗汉床上坐了。
天冷,除却罗汉床上原就铺着的猩红毡子之外,还特地的铺了一张毛茸茸的黑狐皮。
李令婉扶着杨氏坐在那块黑狐皮上,正要离开坐到一旁的绣墩上去,忽然就被杨氏伸手搂在了怀里,笑道:“难得我的婉姐儿今儿这样的懂事,祖母心中高兴。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坐在身边不是坐在怀里啊喂。而且坐在杨氏怀里实在是不大自在,所以李令婉就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身子,从杨氏的怀里挪了出来,坐到了旁边去,但面上还是笑的娇憨明媚:“好啊,那我今儿就挨着祖母坐。”
祖孙两个坐在罗汉床上高高兴兴的说着话。
一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就是周氏,也就是李令婉的母亲。
说起来周氏也是个苦人儿。嫁过来还没半年的功夫,丈夫李修柏就被外放到江浙为官去了。当时周氏的父亲还做着国子监祭酒,娘家还兴盛着,杨氏也不敢太为难她,只说让她跟着李修柏到任上去。但李修柏却坚持不答应,只说儿子已是不孝了,不能朝夕侍奉慈母膝下,心中满是愧疚,又怎能带着妻子一块儿去呢?所以就留下了周氏在家,只让她务必要对杨氏恭顺歉谨,早晚好生的侍奉着杨氏。
而这一侍奉就是八年。中间周氏的父亲死了,娘家落败了,她不得杨氏喜欢,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女儿因着杨氏在中间的撺掇也对自己不亲。而且最后周氏的下场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失手给推到水里淹死了。
李令婉写文的时候是为着剧情着想的。当时她只想着要突出原身李令婉这个女配性子的骄纵和白眼狼特质,好让后面在虐她,甚至是她死的时候能达到一个高、潮,让读者兴奋起来,但是李令婉没想到自己就偏偏穿成了这个自己各种虐的女配啊。
所以看着现下低头走进来的周氏,李令婉心中只有三个字。
作孽哦。
不过是写一本狗血烂俗小说而已,谁晓得最后小说里面的人物都真的活过来了啊。还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啊。
于是李令婉心中一面是一种日了狗的不可言说的苦逼心情,一面是对周氏的愧疚之意。
这个苦人儿可是她一手写出来的呢。不过没有关系,往后她会对周氏好的,还会补偿她原该享有的母女亲情。而且周氏最后的下场必然也不会是被推到湖里淹死。
她怎么会去推周氏呢?
心中怀着对周氏的愧疚,李令婉就对着走进来的周氏眨了眨眼,又笑了笑。
而周氏一进屋之后目光就紧紧的落在了李令婉的身上。
见她头上还绕着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她止不住的就担心。若不是有杨氏在这里,她肯定是要两步就奔过去查看一番李令婉的伤势的。
这时她就看到李令婉在对她眨眼微笑。
她心中先是一暖,继而又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的女儿果真和以往不一样了呢。以往李令婉看到她的时候再不亲近她,连娘都不叫一声,可是昨儿她醒了过来,非但是叫着她娘,言语之间对着她还很熟稔。甚至现下她坐在杨氏的身边都对着她眨眼微笑。
不过纵然是心中再激动,周氏也并不敢在面上过多的显出什么来。
杨氏是最不喜看到她和李令婉亲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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