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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府上下自没人拘着他。打听到各国使臣集中在枣林前街,他要了匹马溜达着往“使馆区”去了。
一栋栋颜色各异的小洋楼齐整又漂亮,一眼望过去,有点像后世上海徐家汇租界区或是青岛八大关的味道。听说房子全是朝廷花钱建的,算是租用给公使们居住,之后倘若要再建新的使馆区,就把这些小楼转手再出售。
真没见过这么会敛财的政府,仝则听着直想笑,不过想想也对,要不是对物质有极端的欲望和诉求,如何能发展出蓬勃的资本主义、甚至帝国主义?
停马在法国公使府邸前,门前站着三四个侍卫,高卢雄鸡名符其实,个个站得腰杆笔直,头上戴的是簪缨高帽,身上的制服颜色花哨,嵌着诸多穗带和华丽珠宝。
不多时两辆马车驶来,几个窈窕妇人从车内下来,身上穿着修米兹多莱斯,那是一种细棉布织成的连衣裙,腰际线很高,里面垫有护胸,裙摆垂到地下,形成悬垂褶皱,而每个人手上都佩戴着长手套。
一个看上去拥有拿破仑式五短身材的法国佬走出来,和几个女人行了贴面礼,仝则紧盯其人,见他穿了黑色的燕式晨礼服,戴了一顶黑色高筒帽。
脑子里存档过的近现代服装史告诉他,时代应该进入了十八世纪末。前世这个时候,欧洲已开始工业革命,而现今的中国却似乎率先完成了,联想起那台手摇缝纫机上的中文字,他能判断出,那绝对是中国自己制造。既然是平行世界,一定有很多东西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不过先了解个大概,也知道不能太拘泥于过去所知。
心里有了底,仝则当即上马回裴府。动笔画图,一蹴而就。想象裴谨穿上这身衣服的样子,应该是相当标致风流。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那一头长发,好像有点无处安放。
仝则是受不了原主过长的头发,打进了裴府立刻自己修剪成了披肩的长度,反正梳起来够量就好。如果裴谨也剪成披肩式样呢,整齐飘逸,不经意间垂下一缕,配合他轻柔雅致的微笑,眼前即刻浮现出那画面,他蓦然间意识到,裴谨的美,不仅仅在于他的脸,更是容貌加上风度共同造就出的。
而做什么都极有效率的裴侯,在仝则呈上图样半个时辰之后就给了答复。来传话的还是之前那个人,似乎是裴谨的心腹,名叫游恒。
他说,“三爷看过图样子还算满意。用过饭就让你去给他量尺寸,他不喜欢空着肚子量,因为也没打算在席上什么都不吃。”
真是不亏待自己!雇主发话,理当遵从。仝则点头应下,在房门阖上的一刻,心里突地一跳,裴谨居然没有直接给他尺寸,而是让他亲自去量。
可这量尺寸嘛,势必是要......贴身,且,穿得极少......才能保证精确无误。
薛氏平日一直担心,会有年轻使女会刻意引诱小少爷,所以身边服侍的尽量多用小厮。但举凡当家人都在场,裴熠身边伺候的就换成了一众大丫头们。
仝则于是得闲在外面吃席,远远地瞥见了大奶奶方氏从内院出来,那是个极其苍白瘦弱的女人,眼神空洞,嘴角习惯性的向下垂,虚弱无力的不像是真实活着的人,倒似一缕游魂。
——她是所嫁非人,常年忍受着丈夫冷遇,半辈子光阴就这样蹉跎掉,或许早前她也付出过爱意,因为得不到回馈才会心灰意冷,以至于从此一蹶不振。
唏嘘一阵,眼看着日暮低垂,席上正酣,酒意正浓,戏也唱得正高亢。仝则想起房里还有李明修交办的两件长衫要做,便趁人不备起身开溜。
下人们都在前头或伺候或吃席,后院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不见,水榭旁起了薄薄一层雾气,轰隆隆地雷声隐匿在云层里,听上去发闷,一抬头的功夫,豆大的雨滴已坠在了脸上。
见雨势要起,仝则忙闪身躲进园中假山里,站定刚想抖落下衣服,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呻/吟。
他窒了下,架不住还是有点好奇,于是循声轻手轻脚地往山洞里走去。
啪地一响,清脆至极,像是什么东西击打在皮肉上,伴随着那一声落下,接下来的是一阵艰涩而隐忍的喘息。
这山洞能有多深?仝则往里看了看,确是曲径通幽,足可以藏得下至少两个人。
再往里走,洞中越显幽暗,惟有一点光亮却是来自于山洞的那一头。
就着那点亮,仝则看清了,那里的确有两个人。一站一跪,站着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样式的长条物。
而跪着的呢,他看一眼,不由浑身就是一紧。
那是个清瘦的少年,一/丝/不/挂,以几乎趴伏的姿势匍匐在地下,双膝并拢,双手反抱着大腿。一身白得耀眼的肌肤,在黑暗中越发夺目。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一半遮住面颊,另一半无序的垂在肩上。
仝则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口中发出的,带着痛苦的呜咽呻/吟却在耳畔不断萦绕。
站着的人伸出一只手,将少年细瘦的腰身按得塌下去,那臀部随即高高翘起,身后人旋即挥舞手中戒尺,一下下狠狠地抽打在少年的臀峰上。
每挞一下,跪着的人身子便猛烈一颤,头会随之扬起,露出被汗水彻底浸透的脸,带着些许不胜娇弱之感。可即便笞打来得再快再狠,少年也不敢叫出声,只把所有痛楚都压抑成含糊不清的一记记哽咽。
见挨打的人驯服柔顺,施刑的人似乎很是兴奋,口中却呵斥,“跪好!腰下去,屁股撅起来,忘了教你的规矩么,等着爷好好赏你。”
他一出声,仝则便晓得是大爷裴诠,这些日子自己心心念念避而远之的人,却原来在大宴宾客的时分,躲在这里和下人演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戏码。
那少年不知被打了多少下,双腿抖得一塌糊涂,眼看着快撑不住了,压抑着哭腔低声道,“求爷饶了小的,实在太疼了,小的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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