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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

    “你能够想象吗。”如同琉璃被砸出一道裂痕,那眼眸里的伤痛,竟是再也无法掩饰,“我的娘亲,是别人以堪称天衣无缝的手法,安插到我父亲大人身边的细作。”

    她说她是绍歌。但实际上,她只是君冉之。

    -

    十一年前。

    莺飞草长,又是一年扶桑花开的时节。

    名为绍歌的女子,是如今邓钏身边最得宠的三夫人,其子邓骘,更是邓钏的心头肉,伶俐聪颖,颇有天分。

    “骘儿。”她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将他拥在怀中。他为她插上两支开得浓艳的扶桑,点缀着她淡泊的眼眸。

    他的父亲大人说,将来要带着他上阵杀敌,为大汉朝立下千秋功业。他要他日后成为威风凛凛的将军,常胜沙场。

    然而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原太子殿下被罢黜为世子,而窦皇后嫡出的小殿下刘肇被立为新的太子殿下。

    邓家素来只论朝政,同这两家关系都不算亲近,虽说是场大变故,但对他们的影响却不大。

    不久以后,梁家似是勾结外寇,被流放关外。而梁贵人记恨告密的窦家,巫蛊害人,同被贬黜赐予自尽。

    那一天夜里,邓骘被娘亲房中的动静惊醒,他仿佛听到什么乒呤乓啷跌碎一地的声音,还有锐利的刀剑出鞘之声。

    他偷偷爬起床,从小窗的缝隙朝里看,猛然眼眸颤动。

    父亲的剑直直地指着娘亲,眼眸如同罗刹一般狠决。娘亲的手被地上的碎瓷片割破,鲜血刺目流出。

    “你瞒得好生滴水不漏,君冉之。”父亲低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君冉之三个字。

    “偷得我遣军令牌,去护那气数将尽的梁氏一族……你难道是想要害死我们邓家吗?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要是让窦皇后知道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谋逆之罪!你这肮脏的细作!”邓钏将剑靠近几分,刺入她的胸口。

    邓骘猛然推窗而入,不懂得要说什么,却拼命地哭着,抱着父亲的腿,阻止他,说:“父亲大人,不要杀娘亲!不要杀娘亲!”

    邓钏看着年纪尚幼的儿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君冉之,几番挣扎,猛然间抽回剑,往地上狠狠一扔。

    哐当——

    那声音惊得他全身一抖,他扑到受伤的娘亲身上,用手堵着她的伤口,掉着眼泪,说:“娘亲,什么是细作?”

    君冉之将目光投到孩子的身上,蓦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说:“是娘亲做了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情。”

    “那我们改,好不好?娘亲不是最爱骘儿吗?骘儿一定会发愤图强,会让父亲大人喜欢的……”年幼的孩子抽噎着,然后最后一句话,却似是点醒了君冉之什么,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过邓骘的头发,说:“娘亲最爱的就是你。当然,父亲大人最爱的,也是你。他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擦去邓骘脸上的眼泪,问:“骘儿,你愿不愿意,保护娘亲呢?”

    邓骘点点头:“骘儿从小就说过,将来一定会保护娘亲的。”

    君冉之轻轻浅浅地笑了。

    她的笑意,如春风拂面一般。

    “那么,骘儿,跟娘亲一起走吧。”

    他们开始连夜的逃亡,邓骘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而逃,只知道,不知为何,身后那样多的人来追杀他们。

    君冉之什么也没带,只背着一卷图纸。她说,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图纸。

    然而,逃亡的第二天,君骘却发觉,娘亲看向他的脸色有些变化,并没有从前那样温暖,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些许失望的。

    娘亲带着他和一个男人会了面,那个男人带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娘亲将图纸交给了那个男人,从男人身边接过那个熟睡中的孩子。

    “这就是,邓钏的儿子?”男人盯着邓骘。

    那眼神有些可怖。

    邓骘后退两步,躲到娘亲身后。

    娘亲身形未动,他听见她毫无波澜的声音:“是邓钏最疼爱的孩子。想来,邓钏不会舍得他死在窦家手上。只要他心软出兵相抗,小公子便能有一线生机……”

    他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邓骘觉得,这个女人很陌生。

    她好像不是他的娘亲。那个眼神温柔,呵气如兰的女子。

    男人带着几个身材魁梧的人护送他们,自己带着那一卷图纸离开。之后便是连夜不眠不休地逃亡与追赶。

    终于在某一日,深山中废旧的小木屋内,他们被重重围起。

    “君冉之,凤怜花影图,究竟在哪里?!”

    门外传来凌厉的呵斥。邓骘害怕地靠近娘亲,娘亲却盯着手中的孩子,似是在深思着什么,良久,才望向邓骘,说:“骘儿,看来你的父亲大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

    那几个魁梧的黑衣人在外面厮杀着拖延时间,娘亲打算从木屋后逃开。然而,木屋却开始从四面八方起燃烧,起来,火势迅猛难以控制。

    一根主柱倒了下来,房子瞬间塌了小半。而另一个主柱倾斜而下,恰巧打在君冉之身上,她一瞬间痛苦地倒在火苗中,而手中的孩子被柱子紧紧压着,因为火势的燃烧而痛苦嘶吼。

    再这样下去,那个孩子会烧死的。

    邓骘终于在她眼中刚看到了慌乱,她与另一个人一起毫不犹豫地挪房柱,然而房柱一松,房屋势必坍塌。

    在里屋的邓骘,绝对来不及逃走。

    那一瞬间,邓骘忽然迷惘了。

    他猛然间想起那一夜,父亲用剑指着娘亲,说,你这肮脏的细作。

    他似乎猛然间明白过来,什么是细作。

    那大概就是,没有心的人呢。

    大火烧了许久,邓骘再醒过来的时候,整只右脚脚踝一片焦黑。但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幸运地活着。

    他用锐利的石头,割开焦黑的皮肉,挖去没有丝毫感觉的腐肉,撕开自己的衣物,借着木棍的力,颠簸着,寻找食物与药草。

    走出两步的时候,他想过回头寻找那个女人的尸体。不,也许她还活着,已经带着那个孩子离开了。

    毕竟他终于明白,对于她来说,他什么也不是。

    他错了。那个时候,他不应该和她一起出来逃亡。他应该和他的父亲大人在一起,他应该早点明白过来,究竟什么是细作。

    然而漫漫荒山之中,他顺着河流,踏过不知多少里路,吃着生鱼嚼着骨头,遇到小野兽便张牙舞爪扑过去,茹毛饮血。而树上的果子,他也不知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只能够每次吃一点试试看,有几次吃错了,疼得五脏六腑烧起来一般,晕死过去一天一夜。

    那一年的深冬,他才偶然被山上的樵夫救起。

    住到来年的夏日,他恢复过来,决定回到雒阳去。

    他想念他的亲人们,真正的亲人们。

    他就是怀着这样,重创之后渴望愈合的心情,再一次,回到了雒阳。

    -

    窦归荑若有所觉,脸色苍白起来。

    “樵夫死了?怎么死的?你的父亲……杀死了他们?”她发觉自己的声音,似是在颤抖。

    君骘点头的一刹那,窦归荑的心冷如冰霜。

    “他怕别人追查过去,便扣留下樵夫,逼问出他的住所后,杀了他。再派人去将他全家都灭口。而我,也被我的父亲,开始暗无天日的囚禁。”君骘眼眸些许颤抖,事到如今,他依旧无法镇定自若地回忆那一段阴冷潮湿,如同蝼蚁一般的日子。

    “五年。”

    “每天只有高高的一个砖头大小的天窗,可以让我知道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雨水溅进来的时候,我数着雨声,数了不知道几万滴,雨才停下。日日夜夜里,我拿着石头刻着地面,磨平了一块又一块,可是那样小的牢房,很快,我连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块也找不出了……”

    窦归荑从未听君骘说起过那些事。如今听到这些话,又想起上次,他寥寥几句谈笑风生一般提起的过去,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苦痛如此深沉,还以为他只是如往常一般不羁地胡言乱语着什么,猛然间似有感触。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爹爹要这样对你……”窦归荑想到了自己风清月朗一般的爹爹,简直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那样残忍的父亲。

    “当我跟随着我娘亲开始逃亡的那一刻,我就不知邓家的孩子了。我只不过是逆贼,君冉之的儿子。”君骘那犹如空谷回音一般的叹息,让窦归荑心中如针扎一般地疼起来。

    “我的存在,对于邓家来说,是禁忌,是致命的秘密。他们大约恨不能我死在那一场大火里,或是葬身于深山的猛兽口中。”他眼底暗光流转。

    “如果不是阿绥,大概我的一生,都会是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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