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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鼻子,一路循着饭菜的香气而去。她为了怕人发现,还特地挑那种树丛多的地方走。
就像那个侍女说的那样,这里的确离厨房不远。
谢凉婉躲在树丛后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想着要怎么混进去拿一点吃的出来才不引人注意。
赵经云手上拿着一个装得满满的小布袋子,从厨房里出来。他向厨娘谢道:“多谢。”
厨娘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道:“能给五皇子打下手,可是民妇的荣幸。没想到五皇子竟有这么一手做糖的本事。”
赵经云朝她一笑,带着那袋子糖准备回前头去。他也是临时起意,见到恪王府桌子上的松子仁才想起来要做些粽子糖的。
这是他妹妹,常年卧床的三公主最喜欢吃的零嘴。只是皇子和公主的份例也就那么些,早就用完了,赵经云又没法儿去和管着份例的皇后开口多要东西。
不提皇后会不会答应,赵经云还是有着自己的自尊的。
谢凉婉站在树丛里,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赵经云手里的粽子糖。
好香啊,自己从来就没有闻过那么香的松仁粽子糖。肯定很好吃!
谢凉婉吸了吸嘴角的口水,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赵经云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身后竟跟着个不知哪家的闺秀。他转过身好奇地看着谢凉婉,“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此时的谢凉婉,眼里就只有那包香喷喷的粽子糖,压根就没注意到赵经云穿着的乃是皇子的常服。她怯怯地伸手指了指赵经云手里的布袋子,“那个……我能用银钱,跟你换一点糖吗?”
赵经云一愣。随即起了调笑之心,“那小姐打算用多少银钱来跟我换呢?”
谢凉婉摸了摸自己身上,竟然没发现半点碎银子,就只有几个铜板。她捏着铜板,心道估计人家不会应吧。最后思来想去,忍痛把腰间佩着的一个玉佩摘下来,“这个!跟你换半袋子成不成?”
赵经云故意刁难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块玉佩,说你同我私相授受?”
“这个糖是你做的?”谢凉婉问道。
赵经云爽快地承认了。
“那就算你说是私相授受,也没事。”谢凉婉想着谢凉萤对自己说身体不舒服,念着要赶紧回去,便急道,“你换不换?”
赵经云哑然失笑,没收谢凉婉递过来的玉佩,另拿了个袋子,给她装了大半袋。“给你吧。”
谢凉婉并不马上接过,她狐疑地看着赵经云,“真的不收我银子?”
“就当送你了。”
谢凉婉生怕赵经云反悔,当下二话不说,扔下一个谢字,抢了那袋子糖掉头就跑。
赵经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笑着摇头掉头离开。
跑了一段路,确定赵经云没追上来,谢凉婉才乐颠颠地打开布袋。粽子糖摸着还有些热,为了防止粘连,每一颗都裹着一层极薄的熟糯米粉。谢凉婉捻了一颗放进嘴里,顿时就笑眯了眼。
“我的好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可叫我好找。”方才离开的侍女又寻了过来,“王妃和谢五小姐都等急了呢。”
谢凉婉有些奇怪,五妹妹不是说不舒服想早些回去吗?怎么就去见小侄子了?
侍女眼神闪烁地催促道:“姑娘快些跟着我去吧。”
“哦,好。”谢凉婉把粽子糖收好,随着侍女一道去见柳澄芳。
柳澄芳正捧着肚子,靠在隐囊上,静候猎物到来。等人来了之后,她微微发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婉表妹快些来我这儿坐。”
谢凉婉看了一圈,没发现谢凉萤的影子,就连说要她来看的柴大公子都不在。“五妹妹呢?”
侍女凑在柳澄芳的耳边低声道:“谢五小姐叫四皇子给绊住了。”
柳澄芳会意地点点头,只有一个也没关系。她对谢凉婉道:“萤表妹说身子不大舒服,我叫她去边上的厢房歇着了。”
这话柳澄芳是胡诌的,却正好暗合了谢凉萤对谢凉婉所说的。所以谢凉婉对柳澄芳的话不疑有他,“我那侄子呢。”
柳澄芳用帕子掩了嘴,轻笑道:“小孩子,正是醒醒睡睡的时候。我刚抱着哄了会儿,他就睡着了。我让奶嬷嬷抱着回去歇着了。”她把谢凉婉招呼过去坐下,“我都好久没和婉表妹说说话了。先前听说二舅舅辞了官,现下可有重回朝堂的打算?若是有的话,我叫阿晋在陛下跟前为舅舅美言几句。”
谢凉婉一脸茫然,“这些事你该问我娘和姐姐,我向来听他们说的糊里糊涂的。”
柳澄芳无语地闭了闭眼。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四表妹从来就是一心只顾盘中餐,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嗅了嗅,闻到了谢凉婉身上传来的极香的糖味。
“妹妹身上带着零嘴了?”
谢凉婉很想反驳,但觉得这样吃独食的自己好像太过小气了点。她勉为其难地拿出了那袋糖,假惺惺地问道:“是啊,澄芳表姐要吃吗?”
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疯狂地希望柳澄芳说不要吃。
这样她就可以省下一颗自己吃了。
不过柳澄芳的反应让谢凉婉失望了,“闻着倒是挺香的,我正好嘴里没味儿呢,就承婉妹妹的情,尝一颗试试。”
谢凉婉眼巴巴地看着柳澄芳从袋子里捏了一颗粽子糖出来。大约是因为糯米粉没有彻底裹匀,一拿还就是黏在一起的两颗。谢凉婉觉得自己的心在和自己抗议,在默默地滴血。
为什么自己刚才要嘴贱地说给她吃!
柳澄芳没留意到谢凉婉的怨念,将两颗糖一起吃进了嘴。她品了品,“的确不错。妹妹是在哪儿买的?回头我也去买些在府里头备着。”
两颗啊!全都给吃了!一点都不跟自己客气一下,就算说两颗分了一人一颗都行啊。
谢凉婉闷闷地回道:“人家送的。”
柳澄芳微微皱了眉,觉得肚子有些下坠的感觉。她捂着肚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那人倒是做糖的一把好手。”
一边服侍的侍女看到柳澄芳的下裙渐渐被染红了,惊声尖叫,“王妃!王妃见红了!”
柳澄芳只觉得自己疼痛难忍,伸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下|身,再去仔细看手上。一片鲜红。登时人就晕过去了。
屋子里的人顿时慌乱起来,侍女边扶着柳澄芳,口里不断叫着王妃,一边哭着指责谢凉婉,“谢四小姐究竟给王妃吃了什么?”
谢凉婉百口莫辩,她自己也吃了那糖啊,怎么她就半点事都没有?偏偏是柳澄芳出事了?
闻讯而来的柴母和柴晋见柳澄芳身下的血越来越多,也慌了起来,迭声叫人找大夫来。
吴怡搀着柴母,见柳澄芳面色惨白地倒在血泊中,不由觉得心惊。她第一反应是柳澄芳又打什么主意,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不觉得有哪个做娘的,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柳澄芳性子再不好,对已出生的亲生子,那是众人看得到的在意。再加上方才进屋时,听到侍女在质问谢凉婉的话,吴怡顿时就疑上了谢凉萤。
侍女们将柳澄芳扶到里间去躺着。柴晋担心地在外头探了探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沉声问,“怎么回事?”
还不等谢凉婉开口辩解,屋内伺候的就道:“王妃叫谢四小姐过来说话,期间吃了一颗谢四小姐的糖,然后就见了红。”
柴晋冷冷地斜睨着快要哭出来的谢凉婉,“婉表妹,敢问府中下人所说的可是真话?”
谢凉婉哭道:“才不是!”
“这么说,澄芳没有吃你的零嘴?”
“……吃了。”
谢凉婉大叫道:“我做什么要害澄芳表姐?那是刚刚有人送我的,我也吃了那糖,我怎么没事。怎么偏生就表姐出事。”
侍女道:“谢四小姐兴许不知道,有些药材寻常女子服用无碍,但对孕妇而言却是一尸两命的。”
谢凉婉把那袋子粽子糖扔在桌子上,“就只是一袋普通的松仁粽子糖,谁会在里头放什么药材。”
大夫拎着药箱,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他扶着门框喘了两口气,才向柴晋和柴母行礼。
柴晋把那袋糖递给大夫,“有没有放药材,叫大夫一看便知。”他示意大夫打开袋子,“看看这糖里头可有掺什么。”
大夫接过袋子打开,先闻了闻,而后又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了尝,面色登时凝重了起来。“虽是很少,但里头有当归的味道。”他又抿了抿,“似乎还有些红花。”
柴晋看着泪眼涟涟的谢凉婉,“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是我!”谢凉婉努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但是越怕越慌,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出说辞来反驳柴晋,或者替自己洗清冤屈。
柴母此时问道:“按理说,若只是极小的剂量,根本不足以叫妇人落胎见红才是。”
大夫答道:“老王妃说的没错。不过王妃这胎本就不太稳,先前就同我说一定要想法子保住。是根本经不得任何刺激的,稍有不慎,便会滑胎。”
柴母的脸色也变得极差。她是不信谢凉婉会做出这种事的,但现在人证物证,都对谢凉婉完全不利。
谢凉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上前夺过大夫手里的糖,闻了闻,“这不是我给表姐吃的。有人调包了!”
柴晋冷笑,“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换了就换了?难道澄芳还专门等着给你下套?特地先找了人送你糖,随后再将东西给掉调包?”
“肯定不是!”谢凉婉急得直跳脚,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但她知道自己的鼻子不会骗自己。味道闻起来没有先前的那个香,还有股子药材味。
柳澄芳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对话,睁开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紧闭着的双眼。虽然脸色看上去还不太好,但眼睛却极有神,丝毫不像一个滑胎失力的女子。
“都处理妥当了吗?”柳澄芳隔着帘子问道。
“王妃只管安心,那袋子糖,已经从窗户扔出去了。老奴的儿子已经拿去埋了。”
柳澄芳安心地闭上眼,“这样便好。”
一个侍女从里间出来,向主子们福了福身,对谢凉婉道:“谢四小姐,王妃说她并不怪你,还请你不要太过自责。只怪她和三公子有缘无分。”说罢,又转回里间去。
谢凉婉被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味地站在那儿不断抹着泪。
好不容易从四皇子手里脱身的谢凉萤此时终于赶了过来。一看两腮全是泪痕的谢凉婉,和怒气冲冲的柴晋,她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事发生了。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谢凉婉看到谢凉萤,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身子不好要早点回去吗?不是说留在边上厢房歇息吗?这边儿动静这么大你才过来?”
谢凉萤知道此时的谢凉婉心里必定极不好受,她是经历过的。“四姐姐,实在对不住,我在更衣的屋子附近叫人给绊住了。”谢凉萤敏锐地抓住了刚才谢凉婉说的话,“我从来不曾在隔壁的厢房歇过,四姐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谢凉婉抽噎着,指着方才说话的侍女,“表姐说的,她们也说你在歇息。”
谢凉萤转身看着柴晋和柴母,“我过来的时候是经过水榭的,那儿的夫人应该都有看到我。若是歇在边上厢房,此时乱得很,根本不会有人去收拾。我歇过的话,那么应当有人在厢房呆过的痕迹才是。”
柴母点点头,拍了拍吴怡的手,“你去瞧瞧。”
厢房离得很近,吴怡打了个转,回来禀道:“边上的厢房乃是锁着的。”
柴晋的脸色变得极难看。他不想承认,这件事是柳澄芳一手自编自演的。他们可是即将失去他们的孩子。柴晋不信柳澄芳真的如此狠心。
可倘若不是柳澄芳蓄意诬陷谢凉婉,她为什么要特地撒谎骗人?
原本一个圆的起来的谎言,一旦中间的某个环节对不上,那么就满盘皆输。
柴母对柴晋道:“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咱们不能随随便便就给谁定了罪名。谢四小姐和澄芳还是表姐妹呢,闹得难堪了,以后还怎么见面?”
谢凉萤护着不断抹泪的四堂姐,心一横,就要把柳澄芳私下服用求子药的事给说出来。
大不了就撕破脸,谁要跟这种人做亲戚?无端端地就会天降个麻烦下来。
“那个糖,的确不是谢四小姐的。”赵经云和薛简两个一道进了屋子,“糖是我做的,用的乃是和这个一样的袋子。”
赵经云把怀里的那包粽子糖拿出来,乍看之下普通的棉布,却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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