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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呢?她毕竟只是个小头目,甚至连她师父都是替人干活而已,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张了张嘴,想问,想叫,又想喊,可喉间哽咽,又断了几天的粮水,竟是紧张痛苦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脖间挂着的一个白色小玉瓶。
说是玉瓶,其实那小玩意儿具体是什么材质,也没人说得清。
只是通身泛白又带着青,是她拜师第二年,他师父从个乡绅手里千来的什么传家宝,给了她挂在身上保平安。
谢宝这时多希望她师父真的是有神通的大师,能在这种关头救她于水火……抑或是她贴身挂了多年的小玉瓶真的能保她平安……
然而到底是垂死挣扎的奢望……那水慢慢地、慢慢地淹过她的手脚,她的身躯,她的脖颈……直到淹过头顶……
周围是嘈杂的声音,那些人或许在说话,或许没有。
她只感觉到那些水充斥她的耳鼻,窒息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开始痉挛扭动,然而手脚被捆的紧紧的,一点儿都挣脱不得。拿粗粝的麻绳勒得她手脚异常疼痛……可这些痛苦也就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地,那些痛苦、不甘,混杂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她再不能分辨……
好不甘心啊,她这一生,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她想活着,仅此而已。
谢癞子带着两个人躲在远处的江堤上,看着看着眼睛就不自觉地湿了。
他这几十年,自以为什么生死都看淡了,甚至仇人拿刀拿枪找上门的时候,他都能临危不乱地收拾东西跑路。
可眼下,他才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跟针扎似的。
离他近些的少年,十五岁,单薄的身子个子却挺高,因为天生盲了一只眼,大家都喊他阿独。
阿独也挺紧张的,他进堂口不到一年,干的都是踩点跑腿的活儿,别说看见杀人,就是看见坝头们杀狗放血他都忍不住发抖。
此时他也知道那被捆在猪笼里沉塘的,是堂口里的“小师哥”,短短的头发,乌溜溜的眼睛,逢人还未说话就先带着三分笑。
听带他进堂口的那人说,这“小师哥”看着年纪小,却是跟着大师爸的年限第二长的,人又是顶机灵的,深受大师爸的器重和喜欢。
阿独进堂口的时间短,还没领教过这位“小师哥”的厉害,只是觉得她看着十分可亲。
可眼下,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十分厉害的“小师哥”就在他面前被人溺死了……
想到这儿阿独就忍不住发抖,可他抖了会儿才发现在他印象里天塌了都不皱眉头的大师爸,竟然抖得比他还厉害。
“师爸,您没事吧?”阿独凑过去问道。
谢癞子哆嗦着嘴唇,着魔一般嗫喏起来,阿独愣是一句没听清……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见远处那些人都已经散开了,他站在下风口,他才听清了大师爸嘴里的话——
“她才十七岁啊,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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