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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做好了准备?”尾犯却没有因为州慢犹豫不决之后终于下了定论而感到高兴,依旧是紧皱着眉头。
“为了排歌,我不会畏缩不前。”
尾犯就怕他会这么莽撞行事而耽误了真正的行动时机,但事实上当他看到州慢坚定的眼神时,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对他的看法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你就算找不到阿歌,也能全身而退。”
州慢一展灿烂的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灿烂地笑了,“还请上神放心,长春宫那边还有我三弟在替我打掩护,若你有些事情需要了解的,可以找我三弟。”
“嗯。”
**
事实上,州慢却是早已有所准备。
只是很快,前往魔界这件事便开始提上了日程。
回到长春宫后的州慢很快上表天君,要前往天界的一处隐蔽之所前往修行,在几年内估计都不会出山。
天君对二皇子的疼爱与太子实则无异,面对他这样有过冲动和不善妥当的行为却并没有加以阻止,摆摆手随他而去。
水漫声受到自己二哥的指示,也才终于理解了。
自己的二哥早已是认定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厨仙做他一生所伴之人,既然如此,作为三弟的自己自然也要帮自己二哥的忙,在交待了府上所有事情之后,水漫声也决定亲身上阵作为二哥与长春宫的唯一联系人。
州慢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再看一眼疏帘淡月。
这座他生活了十几万年的宫殿,今日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它而去。
未来是死是活,谁也不知。
但是,只要一想到此去是为了排歌,州慢的心里还是带着一丝期待,仿佛他已经确定了排歌真真切切是在魔界的。
一路西行,也就越来越靠近魔界。
州慢头戴一顶草帽,横云剑此时也伪装成一把木剑握在手中,易了容颜的左脸带着一条不深不浅的剑痕,一眼过去,像极了一个经历了无数打斗的剑客。
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特殊时期,天魔两族还算友好,长春宫那边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这也让守在天界与凡间结界边上的守卫能够单凭一个小小的隔界珠就让州慢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凡间。
天族在东,魔族在西,中间隔的便是凡间。
州慢此行若要到魔界,便是要穿过凡间。
所以相传天魔大战中,所受伤害的不是天魔两族,而是被夹在中间手无缚鸡之力的凡间。
当然,当天魔两族斗了一个不相上下,你死我活的残局之后,九重天上的神仙也不过挥了挥手中的掸子便将他们所有的记忆全都扫得一干二净。
以至于就算凡间的过去再怎么不堪,作为当事人的凡间帝王与普通的平民百姓都不会再回忆起来。
州慢一到凡间,便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马累了就换,人累了却也不歇,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营救自己的心上人更为迫切的了,尽管他到现在还没有十分把握保证排歌被抓到了魔界。
州慢躺倒在一家客栈的房中,动弹不得。
连续赶了二十天的路,就算是个神仙,也没有如此多的精力被他这么折腾。
虽然现在没有在赶路了,他还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蓦地,饶有兴致地来了一句,“等我把你抓到手了,看你还敢跑哪去。”
如此昏昏沉沉,倒也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去。
**
“瞧一瞧,看一看了喂,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快来看一看了喂~”
“这位公子,看一看吗?”
集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州慢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凡间,却也对这样的叫卖声不甚习惯,他将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有心的人给叫住了以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却不然,脚下猛地踢到了什么东西。
州慢不得已地往下一看,是一个残破的瓷碗。
棕色的瓷碗上略有缺口,正当地放在一张白纸旁边。
白纸上的黑字写得很大,州慢就算再不经意地去瞧,也会赫然看到那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又是老桥段了。
彼时州慢也看过许多描述凡间的戏本,有一小女卖身葬父,遇到下凡来的神仙,神仙不忍便出手相救,女子舍身跟随,直到两情相悦,成就一段佳话。
但此时的州慢却没有要留下这个女子的意思,不过也就轻轻一瞥,连女子的正脸都不瞧上一眼,径直走开。
“公子,求公子发发善心,帮帮小女吧。”没想到见到州慢转身离开,那个准备卖身葬父的女子还是开口了。
州慢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没空。”
原本打算潇洒离去,却不料,脚下似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州慢往下一瞧,那个女子的手死死地抓着州慢的脚不放。
州慢的脚不得动弹,只得怒吼一声,“放开!”
眼神中透露出的不耐烦如利剑一般地盯着那个抓着不放的女子,却也就是一眼。
这女子的眼炯炯有神,看起来清丽得很。
一头青丝虽是披散在耳后,慵懒又不失端庄,还有一分别致的美。
更让州慢驻足的是,此时的女子,神韵颇有几分排歌的意味。
这……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吗?
可是这一分像,却足以将自己击垮。
一年来的苦苦追寻,竟在一个凡间女子身上找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多么可笑!
州慢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很快地甩开了女子的手,准备离开。
没想到,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女子有意为之,女子应着州慢的动作而摔倒了,眼神中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过路的人频频侧目,有些似还在边上说了几句责备州慢的话语。
州慢看在眼里,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似有些棘手。
“不就是卖身葬父吗,本君……本公子不与你计较,钱你拿去,你的人,呵。”州慢一想到这个人会让他更加想念排歌,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不要。”
说着,甩下了足够女子葬了生父还能维持多一段日子的银两,走了。
女子有些呆愣着,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忽冷忽热的行为,又看了看丢在地上的银子。
那个人,好熟悉。
虽是一次小小的风波,却也让州慢加快的赶路的步伐。
方才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心中明显是有所动容的,却也不是为她。
州慢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更加坚定了之后行动的路程,马不停蹄地朝着另一个城镇飞奔而去。
扬起的满路尘沙,很快被狂风吹散,尘沙落下又覆盖住了过往来人的痕迹,也消弭了跟随其后的马车的前行。
**
“咳咳。”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修炼了一年的牵魂术,原本让排歌渐渐忐忑的心放松了下来。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受其反噬了。
原本以为,堕入魔道也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
却也不曾料到,还是被反噬了。
吐出来的一抹鲜血如开得正灿烂的寒梅,点点滴滴地开了满地。
排歌还是用一旁的清水洒了开去,那一抹鲜血淡淡地冲抹开去。
排歌方熟练地做完这一套动作,将还盛着一些清水的碗放在嘴边,赤枣子便应声而进了。
“怎么样,没事吧?”赤枣子面露难色,透过那一层半透明的结界看进来问排歌道。
排歌笑着摇摇头,发白的嘴唇因为沾了清水而变得足以蒙混过关。
赤枣子叹了一口气,看到地上并没有血迹,也只好认为是自己小题大做。
虽然……
虽然就算她现在受到反噬,自己也没有理由再去劝说她放弃了。
此时的放弃,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到那个时候,会更加危险。
排歌将剩余的清水喝完,才将喷血的恶心感压了下去,再次运功。
**
一个热闹的集市上,永远有嘈杂不断的叫卖声,此时也是一样。
走过了那么多个城镇之后,州慢还是选择了在此处休息一天。
而这里,离魔界已经不远了。
不远处的广场上,呼喊声更是叫嚣得厉害,州慢虽已是疲累不堪,却也不知今日哪来的兴致,竟也有想要过去一瞧的冲动。
轻而易举地将整个人托付给不断涌动的人潮,州慢也很快就被挤到里边去了。
这里的角度刚刚好。
仔细一看,才发觉原来是一个卖奴场。
只见广场中央摆放着几个足以装下二十多个奴才的木笼子,笼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蓬头垢面,难以看清楚真正的面貌。
州慢的眼光一一扫过那些奴才。
有些眼睛泛着泪光,对外边的看客抱有一丝念想,有些则是双眼无神,仿佛已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
州慢有些不忍,转身就想离开。
却也巧,一辆马车猛地风尘仆仆地朝着广场疾驰而来,对着没有被人潮所包围的唯一一个入口驶进了卖奴场。
马车后边还拖着一个被黑布遮盖的大木箱,却见被人猛地一拉,黑布所遮掩的亦是人,不一样的是,笼子里边的奴才似乎许久才看到有人,忽地一下竟都朝着笼外的人哭喊起来。
声音之凄凉,让州慢又放弃了方才的想法。
他倒也不是准备要将所有的人解救出来,只是觉得这笼子里似乎有某个人,带着一种割舍不开的情感。
他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人流冲挤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块巨石。
突然,他看到了她。
有着与排歌几分相似的女子,竟巧合地也在笼子里,她朝外边哭喊得厉害,却也被一旁的看客们的嬉笑声给淹没了。
但州慢还是看得出来,她是渴望自由的。
她那慌乱到无处安放的手脚被牢牢地用铁链束缚住,却还是忍不住地高高抬起,想要引人注意。
她那因恐惧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也在叙说着先前她的经历是何等的不堪回首。
就是这般,让州慢顿时心软了。
“我要了那个女的。”州慢指着那名女子,对卖奴的人说道。
卖奴的人有些意外,都还没来得及卸货就已经有了生意,立刻堆着笑脸道:“好的,客官。”
笼子被打开时,不仅是那个女子,笼中的其他人仿佛也看到了希望,飞也似的想要从笼子唯一的门冲出来。
却被半空中挥舞的鞭子直直地吓了回去。
女子有些意外地被带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我,是得救了吗?
卖奴的人对女子指了指州慢,她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看向州慢的时候,哇地一下又大哭起来。
州慢有些手无足措地看着她哭着朝自己走来,急忙道:“本君……我不是把你救出来了吗,怎么还哭?”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夏州无以为报,唯有舍身陪伴公子左右。”说着,便跪了下来给州慢磕了三个响头。
州慢不习惯一个凡人对他施以这样的礼节,但也不劝阻,只等她磕够了才拒绝道:“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有人跟着我,你走吧。”
“公子,夏州对公子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公子给夏州一个栖身之所,还望公子能够帮助夏州。”夏州如先前一般不依不饶,这一点,在州慢看来,委实不像排歌。
这一下,他开始狠心地拒绝她了。
“我与你素无瓜葛,还是不要有所牵扯的好。”
语罢,州慢却猛地有些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仿佛是她说与他的。
那个时候,她说这句话时,是不是心里也对他充满了嫌弃?
还没等州慢神游回来,夏州还是不想放弃,继续道:“可是,公子,你如今放夏州走,夏州一个弱小女子,只怕又会落到其他人的手中,夏州害怕……害怕自己就此毁了一生清白。”
一想到先前差点羊入虎口,夏州又忍不住抽泣了几声。
州慢却对夏州的话的逻辑有些轻蔑,笑道:“难道你不怕你跟着我,也会毁了一生清白?”
却也见夏州红了红脸,哽咽了半天,“若……若公子想要夏州,夏州甘愿给公子……”
……
州慢蓦地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夏州抬起那双还含着泪的眼,看着州慢道:“公子,若你想要,夏州一定给公子,生生世世,永不相弃。”
……
“你这什么跟什么啊,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怎么可能还跟其他女的一起……”州慢一时之间觉得头大到不行,对这面前的女子更是无计可施。
夏州又低下了头,眉眼之间竟带着楚楚可怜状,实在叫人不忍心。
片刻,州慢终于认输了,“行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走,但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我赶时间,日程也会非常紧张,你若是受不了我会放你在中途离开。”
夏州再次抬起那双湿了半边的脸,有些激动,没想到果真被自己给争取到了,“夏州不怕,夏州会一直跟着公子的。”
州慢只觉一个头突然两个大,想起以前缠排歌的时候,她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种想杀了他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身边能够有一个像排歌一般模样的女子,角色反转要与他相守一生,倒有点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麻木了?
**
是夜。
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连月色都被乌云遮挡,只剩下刺骨的冷风呼啸着穿透栽了满院的风敲竹,留下沙沙的响声。
来人动作干脆,不过是一阵风吹过湘春夜月的时间,便将埋伏在宫墙角边的人一个个解决了。
不留声响,甚至连最后一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呼吸得齐全,便再也睁不开眼。
湘春夜月。
来人悄声弯起嘴角,竟也有一些邪魅的意味,看着宫殿内烛火还未熄灭,静悄悄地走上前去。
咚咚咚~
方才打发掉前来伺候自己洗漱的宫娥,眉妩有些厌烦现在敲门的人,却也还是步步缓缓地走去开了门。
抬眼一看,原本慵懒从容的神态立刻变成了信纸般的苍白。
“排歌上神?”
却见来人一身黑色紧身衣,衣物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让排歌更显得精干,而她眼角边却也带着点点紫黑色胎记,仿佛是因为要来讨伐眉妩而显示出来的刻意为之。
但眉妩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能有这样的紫黑色胎记之人,非魔族人不得为之。
“你,堕了魔道?”
排歌不答,嘴角却依旧笑着鬼魅。
眉妩稍稍缓过神来,一看到排歌如今堕入了魔道,理应没有资格再到湘春夜月找她,更是理直气壮道:“怎么,难道你堕入了魔道,还有脸站在这里?”
却也听排歌冷冰冰的一句话,“眉妩娘娘,如今谁更没脸站在这里,大家心知肚明。”
“你……你想干嘛?”眉妩听排歌的话冷得发颤,心里也是慌乱得很,说话更是语无伦次,“我警告你,我可是八音谐的人,你以为你能嚣张得了一时,嚣张得了一世吗?来人!”
“来人啊!”
排歌没有答话,只是站在眉妩面前步步紧逼,看着她害怕得哆嗦,又不得一步一步往后退的落魄。
想到先前在山洞里她对她那般侮辱,还有那一声响彻山洞的那一巴掌,那脸上鬼魅般的笑顿时又多了几分让人恐惧的成分。
“来人啊!”
眉妩喊得大声,门外却也只有狂风回应着她。
所有的人都被排歌处理掉了,所铸下的防声的结界更是让眉妩的呼救声不为人知。
一年了,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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