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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回答头一字,而后要求回令。哨兵再以后一字作回令。如此可最大限度防止口令在传递过程中的泄露。而一旦一方回答不上来,另一方可当即便将对面当做探子拿下,再细细审问。
阶梯上持弩据守的士卒不意前来的竟是军中将首李司马,忙放下弩机,抱拳告罪。李延炤摆摆手道:“无妨,你做得很好,值守就应提高警惕。”见那哨兵神色放松下来,李延炤又问道:“不知你们曹司马现下在何处?”
哨兵拱手道:“回李司马,曹司马现下正在城楼上。”
李延炤点点头,又问道:“曹司马何时来城楼上的?”
哨兵想了想,答道:“几日之前曹司马率部登城搬运武备器械,便再也不曾下城。”
“好,我知道了。你且好好值守。”李延炤嘱咐哨兵几句,便立即转身向城楼处行去。他本以为自己为了将令居守住已经够拼命了,却不意曹建这名下属,竟然比自己还要拼。李延炤行至城楼附近。便听黑暗之中数人大声喝问道:“谁?”
李延炤道:“我,李延炤。”
行至近前,那几名出声喝问的士卒甩燃手中火折子,点燃了一支火把照亮了方圆两三丈的范围,方才看到悠然前来的这位将领正是李司马。
城楼拐角处站起一个身影,伸着懒腰,声音显然疲惫困顿至极:“谁?大晚上的,大呼小叫个什么?我不是喊你们未遇敌情,不要一惊一乍的么?”
“曹建!”李延炤听那声音,急忙唤道。还在抻着懒腰的曹建乍然听闻李延炤的声音,困意顿时尽去。待到他细细观察,看到火把照耀的那片区域,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之后,也是顿感猝不及防。
“末将曹建,拜见李司马。”清醒过后的曹建也丝毫不含糊,立刻行至李延炤身前行抱拳叩地之礼。李延炤赶忙上前将之扶起:“不必多礼,速速请起。我等责任重大,不意曹司马竟以城楼为家,尽责至此,李某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曹建抱拳垂首:“哪里哪里。司马谬赞了。属下不过是担忧这些士卒失职,故而日日在城上据守。今日虏贼强攻南城一日未果,想必明日必会对我东城有所动作。我也不得不谨慎行事,严防死守……请司马放心,建与东城共存。建若在,则东城在,东城亡,则建俱亡!”
李延炤听闻曹建坚定地表露出来的决心,不由得有些感慨:“常言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也是李某没本事,拉不起更多队伍,才劳累诸军困守孤城,前途未明啊……”
曹建抬起头望向李延炤,眼神中却透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他拱拱手:“请司马移步,属下有事不明,要请教司马。”
李延炤点点头,随后便跟着曹建一同向城下行去。到了城门洞中,曹建停住脚步,拽住李延炤的臂膀,语调急切地问道:“务请司马如实告知。我等,还能否盼来援军?”
李延炤不知曹建竟出言问到这个问题,心神一动,猜度了一番,也知曹建如今心神不宁,大抵是心中已出现了些许动摇。不过困守孤城,外无援兵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看到任何希望。曹建出现这种情绪,李延炤倒也不以为怪。
短短一瞬间,李延炤心中已权衡思量了一番。面对着曹建的催促,最终还是苦笑着摇摇头道:“曹司马,外间有无援兵,如今即便是我,心中也是没数……”
他抬头望向曹建:“早先我部自南岸撤回县城,哨骑四出前往找寻刘胤主力踪迹之时,我便遣出数拨信使,前往郡城、各县乃至姑臧、武兴等郡通报军情,并求取援助。然而各郡县府君县令等人均含糊其辞,我私下揣度,多半便是不愿前来赴援。至于原因,我也是不清楚……”
曹建闻言,缓缓松开抓着李延炤胳臂的双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李司马,我等多年的交情了。不瞒你说,如今城上城下,各军士卒这番模样,建窃以为,能凭城据守旬日,已是奇迹。若外无援兵,则很可能连这一旬都坚持不下去……”
“如此说来,并非建怯战畏死。只是司马勤恳经年累月,方才有如今麾下这支强兵。”曹建捶胸顿足地道:“不论县中骑卒,还是铁甲步卒,莫说放到郡县兵中,便是与韩璞所率那些州治精锐相较,也全然不落下风。司马如此辛苦经营得来这支强兵,莫非尽数折损在此城之中?这却非建一人,也非全军将卒之所乐见!恳请司马早做打算,为司马计,也为城中这三千将卒计!”
李延炤缓缓摇了摇头:“曹建啊。我等其实自关中逃难来此之时,便已是没了选择。投军之选究竟对与错,我如今也是没有计较。只是如今在其位,便不得不谋其政!我等弃守令居,率部突围,固然可留存这支县兵。然而虏贼若获令居,大可屯驻于此。以彼两万之众,集诸郡县之力,可还能奈何得他?”
曹建垂下头,开始沉默起来。李延炤又继续道:“若至彼时,虏贼大可以令居为本,进可威逼姑臧,退可横扫广武。你我家人,可还有一日安宁?”
“若你贪生,我大可凭着我等之间关系,另指一人代你,你便在天明之前,由此门出城返回郡城吧。再也勿要回来……”
曹建听闻李延炤如此言道,顿时大急,连忙跪地叩首:“司马息怒!末将并无独自逃脱之意,只是想为司马及诸军指一条明路!若司马决意据城死守,建必生死相随!请司马宽心,建在东城在,东城亡则建俱亡!”
李延炤望着跪在地上叩首的曹建,心中一时也是思绪万千,沉吟半晌,他才悠悠道:“起来吧,曹建。你家中妻儿老小俱在,不同于我,除却从筠便了无牵挂。你有求生之意,也是人之常情。今夜我不问你,你若要逃,尽可拿着我的令牌出城。只是明日日出之时,我来东城,若你还在,我便视你愿随我死守此地。若再有今日这般言语动摇军心,我必军法从事!”
曹建闻言,已是战栗不已:“末将不敢,今夜之后,亦必誓死追随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