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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止难过的时候向来是喜欢去找章润的,以前章润家里还风光没败落的时候喜欢,如今章润的家因为他而分崩离析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心里,原是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的-----就如同小范氏和韩正清立时死了,他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得势的时候你踩人,失势的时候人踩你,天道轮回,永远都是这个道理。
可章润显然不这么觉得,他心里的怨恨一日比一日多,想要韩止死的愿望也一天比一天强烈,等韩止温存完出门去了,他披着衣裳沉默的一个人走到院里,拎起一桶井水从头顶往身上一浇,把桶扔的老远,招手韦言希叫到身边,问他:“他不是跟着去春猎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四月二十才出发的,现在不过才五月四,中间去掉赶路的时候,到围场恐怕也就才呆了两三天的时间,这点子时间够干什么的,还是说围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他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偷偷往刑部塞钱打点想见见父亲的事被韩止知道了,如今看韩止的表现又根本不像。
韦言希沉默的立了一会儿,嗫嚅着告诉他:“端王那边又闹出事了,他的正妃杀了怀着身孕的侧妃,听说还是个男胎.......后宅不稳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前扬州贪墨案的一批官员又都隐约和他有些牵连......”
章润垂着眼睛长久的沉默下去,韩止是想彻底一脚把端王踩到底,踩的他再没有还手之力。所以他赶回京城来,准备吩咐章渊继续攀咬端王一系的人。
他有些时候时常觉得恍惚,韩止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却能拿他这个章家唯一的血脉去威胁章渊,让章渊不得不开口咬掉了恭王和端王的一块肉。
他明明知道这样章渊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不管皇帝还是恭王端王,甚至是那些贪墨案官员背后的人,都会对章渊恨之入骨,可是他仍旧这么做了,毫不犹豫。然后他又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转过头来就说爱自己,就像那时候妹妹一根绳子吊死了,他连叹息都没叹息一声,好似死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他觉得自己就是韩止握在手上的一个工具,可以是个替他泻火的淸倌儿,也可以是威胁章渊的筹码,更可以是日后他的禁脔。
这个发现叫他实在恼怒至极,他一点一点的把这份耻辱刻进骨子里,抬头看着韦言希,双眼发红:“言希,想法子替我送封信到那位宋六小姐手上......”他不等韦言希开口,就急急忙忙的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围猎的时候规矩比平时松散许多,往年姑娘们还能和少爷们一同赛马蹴鞠,你做的小心些,不会被人发觉的......就当是我求你了。”
可韩止其实也不过是更高级一些的工具而已,叶景川一边拿石头砸核桃,把里边的核桃仁挑出来一个个的往嘴巴里扔,一面不忘啧啧的感叹了一声:“韩止这家伙虽然说像是一条刻薄恶毒的狗,可是对于范良娣和你那个弟弟来说,却是一条再忠心不过的狗了。瞧瞧,这就迫不及待的跑回京城去索人的命了。”
叶景川心里有些不痛快,宋楚宜没受罚他心里当然是开心的,可是想到周唯昭竟早一步就猜到了宋楚宜决计不会受罚,而且还和宋楚宜串通好了收拾端王,他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向来不是个爱委屈自己的人,自己不痛快了,别人也别想痛快,所以这么晚了,他仍旧拖着周唯昭不叫他走------虽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究竟有没有鱼上钩了,可周唯昭不是喜欢钓嘛?那就钓个痛快好了。
周唯昭手稳的很,一点儿没受他的影响,收线一扯,就又把一条肥鲤鱼钩了上来。
范良娣是个聪明到了极点的人精,算计人心的本事恐怕比宋楚宜还要强一些,否则也不能在那样的事情过后还把小范氏死死地捏在手心,还把她一双儿女养的和自己的儿女一样亲近,反而把小范氏这个亲生母亲给甩到后头去了。
周唯昭从小就领教过这一点,回京之后更是体会格外深刻。此刻听叶景川这么说,连表情也没多摆一个:“说你爱替古人操心,你果然就爱替古人操心。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当差,东瀛使者栽了这么大一跟头被关了起来,若是有人想趁着这个时候制造些混乱图谋些什么,正是最好的时机。”
叶景川被他说的险些从树上一头栽到他放鱼的木桶里,想了一会儿镇南王和叶景宽格外凝重的脸色,有些结巴的问了一声:“这些人胆子不至于这么大吧?”
至于这些人是哪些人,自然是指可能破罐子破摔的端王,或者是想趁机端了太子和端王的恭王?反正这些人里就没有什么省油的灯,没事还得闹出些事情来,何况现在正出着事呢。
叶景川觉得有些无趣,把一个油光发亮的核桃抛的高高的,坐在树梢上晃着脚:“说起来,你说韩止这次跑回京城去从章润嘴里再挖消息,等内阁这些老狐狸回去一审审出了端王,端王会怎么样?”
建章帝是舍不得杀儿子的,当年若不是泰王逼得太紧,恐怕他连泰王都不会杀,何况是他自己亲生的儿子。顶多就是日后把端王的府军护卫全部裁了,让他一辈子在漳州那座王爷府里待一辈子吧。
周唯昭把钓竿扔给身后的青锋,站起来问他:“你到底回不回去?再晚些归队,恐怕你父亲和哥哥都要打着灯笼去找你了。”
叶景川就没脾气了,他在父兄跟前向来都是没什么脾气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树上蹦下来,想了想手搭在周唯昭肩膀上,义正言辞的警告他:“下次有什么事儿可别把我给落下,我也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