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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尤翘楚心里得承认的是,和何佑禹开语音打游戏,挺有意思的,最起码不冷场。何佑禹总会扯些最近网上看到的搞笑段子或班里、年段、学校的见闻趣事分享给她听,她不一定会笑,也不一定心思都挂在他说了什么内容上,但她喜欢这种随时有人在她旁边唠嗑些没有营养含量的话,何佑禹没要求她句句都有回应,甚至在尤翘楚板着一张苦瓜脸,听着他自以为搞笑的冷笑话并对着耳麦笑得夸张到直不起腰来时,也只是得到她的一句“呵呵”,宛若跟自己连线通话的是个傻子,可何佑禹即使一心二用,也能顾好游戏,一边滔滔不绝的讲连同着指挥,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游戏界面,双手不停的控制技能按键。

    但有一点何佑禹就想不通了,尤翘楚从没接过何佑禹的电话骚扰。她可以接受游戏语音,但就是不想和他打电话聊,管他要说些什么,他打来,她挂掉,他再打来,她再挂掉,他契而不舍的打,她契而不舍的拒接。

    “什么事不能qq聊?”尤翘楚不耐了。

    然而尤翘楚话虽如此,可实际情况是,何佑禹一条连一条没完没了的消息气泡,她都不带一句鸟他一下的,简单回一两句意思下,可谓是敷衍的十分明显。

    所以何佑禹喜欢和她打游戏,并肩作战,无关输赢。耳机里传来的声息总好过对话框里冷冰冰的字眼,所以何佑禹喜欢刻意惹怒她,尤翘楚才会触底反弹,话里带着“生气”。

    但即使这么看似不友好的关系,却能一直死磕着,尤翘楚也并没真心和何佑禹闹掰过。

    何佑禹远比她好哄,难得有那么一两次尤翘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祈求原谅谢罪,只要稍放软些语气,三言两语,他就俯首称臣、不计前嫌,被打发得服服帖帖。

    时一曾对于他们的关系疑惑过,明明两人彼此也才认识半个学期,却有向着一辈子方向发展的冤家架势。

    尤翘楚抵死不承认,对于时一口中的“一辈子”三个字。

    她说“一辈子”太慎重了,安在他们身上不合适。

    时一也没细究,一闪而过的念头毫无章句细节可探究,可有时候这些不究其因的点,连成串,蛛丝马迹都可循。

    时一当时没想过喜欢,她只是纯粹的觉得他们小打小闹,嘻嘻哈哈也挺好的,真的,就这样也挺好的。

    林越问尤翘楚:“时一玩吗?”

    尤翘楚说:“她啊,一般是拒绝游戏的。”

    尤翘楚没说出的后半句是,在时一的选项内,林越从没被其列入一般情况。

    她是拒绝游戏的,但她不善于拒绝喜欢的人。

    20

    时一考完最后一场试的时候终于舒了一口气,一来是暂且告了一段落,二是之前的功课没少补,考场上的试题还算应对自如,最起码心里的那杆秤在衡量得失分点后的估摸不至于落得个惨淡的地步,这使得之前抱着最坏打算的她,多了种突如的侥幸感。

    最后一天下午的开考前30分钟大家各自散去前往随机分配的考场室外候考,时一所注意到的名单分配上宋因冉和林越是在同一考场的,她在隔壁的另一间,开考前江则从她身边路过,发自肺腑的说了声加油,她回了句你也是。

    她本能的会把视线投注到林越的方向,宋因冉紧随一旁,不时抛出些突然灵光闪现的某个被自己疏漏或遗忘了的知识点,略感焦躁的问林越,让他给讲讲,好重新梳理一遍思绪,林越也不慌不忙的答,宋因冉嘴里喃喃有词的一遍遍加强记忆。

    时一控制不住自己耳朵不去搭理他们的谈话内容,她其实挺反感临考前旁边的人还与她探讨某个知识点或既定的公式和原理,她本可以自信的觉得自己早已熟记于心,可冷不丁的被提问,对方紊乱的知识体系,扰得她在替别人搜刮填塞得充实的记忆时搅成一团浆糊。

    “如果物理成绩我比你高怎么办?”宋因冉没由来的自信,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林越。

    “那就恭喜你。”林越似笑非笑地回应。

    “我是说真的。”宋因冉有点跳脚,林越这么不挂在心上的敷衍,真让她不自在。

    “我也是啊。”林越噗嗤一声好笑道。

    宋因冉的面部表情瞬息万变,她勉强相信林越说的话,但不代表她就这么随他了,答应没有称心如意,她依旧磨着彼此的性子。

    要说在时一眼中宋因冉有那么一刻小女生的无赖和依顺,就是巴巴地跟随着林越的时候。

    时一心中会不由的感慨一句,原来她也有这么一面啊!

    “如果后面的这场物理考试,我比你考的高,你就周末陪我逛街!”宋因冉满心欢喜,就如分数唾手可得,还未开始,她就已经为自己预设了最好的结果。

    林越犹豫了几秒,他参考期中前一次物理模拟卷老师给宋因冉批阅的成绩为71,这分数在高中刚起步阶段只能算中等,宋因冉在他的认知里,与其他科相比较,她确是对文科更上心些。他并没想着低估她的学习能力与水平,只是女生真的相较男生普遍情况理科占劣势,但又不可否认此前的学生时代,总分排名靠前的女生居多,就算宋因冉这次发挥不错,或者上次的模拟卷成绩只是马失前蹄,但他自认为他也不赖,所以松口答应了:“好吧。”

    周五放学时,因期中考内容全都结束,时一也就不急着赶回家复习,整个人也闲散了下来,就去学校对面的文具店闲逛,开学前买的那两盒笔芯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要再备着些,省得回头又把这事给忘了。

    她蹲在货架前查看各类笔芯盒的型号与墨色,站起来就看到站在对面弓着背对着笔记本挑挑拣拣的楚妤,彼此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各自低头挑选。

    在柜台结账时,时一不忍被楚妤一下子堆叠在一块的纯白封面笔记本吸引了去,阿姨摊开点着册数,时一也默默跟着数了下,九本,正好配对九个科目。

    阿姨报完总价,楚妤松开一边书包肩带,挪到身前,从书包内侧拿出自己的钱包付了钱。

    时一到底是好奇插嘴了一句:“你买这么多啊?”

    “恩。”楚妤尴尬的应了声。

    其实九个科目各配一本专门的笔记本,不足为奇,只是时一私以为楚妤的补救工作是否稍稍有点晚,再是,九门学科,同一款式和颜色的笔记本,平时有需要时,第一眼也不太好分辨。

    楚妤提着那带装有九本笔记本的塑料袋迈出店门一步的时候,时一正从钱包里试图掏出最后的那点零头凑整。

    “时一,你和江则……”楚妤转过头来对她说,可后头省略的话她没敢说下去,怕显得多事而唐突。

    时一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光是听到她和江则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一并出现,她就了然那些未完的话所想表达的意思。

    “假的。”时一开口说,直接了当的给出结果。

    楚妤想问她和江则的情况是否真如班上传的那般关系暧昧,而她一把否定了那种结果。

    楚妤真没想到时一会这么不假思索的告诉她实情,班上疯言疯语的传了有一阵时间,当事人却从未在公众场合表明态度,两者的接触也并未因此有意避之,楚妤听多了,也猜测了种种,但都不敌时一的一句温柔刀,嘴角带笑,却无以辩驳的信服。

    楚妤怔了一秒,又由衷的吐露:“你和江则挺配的。”

    时一不太当真,没这想法便也没真往心里去想这方面的关系,她只是无奈的笑笑,回以同样的真挚:“你和何佑禹也挺配的。”

    但到底所谓的配,也不过是除去当事人眼中的登对。

    楚妤没有料想到时一会这么回答她,却是发自肺腑的舒心,勾着笑,对着时一说再见。

    时一看得出楚妤是喜欢她的回答的。

    时一有时不自禁地想上帝许是偏心的,她试图要摆脱的现状,上帝带着戏虐冷眼旁观。她不自主掐着天数等着周末到来,上帝却勾勾手指扭转局面,周末安逸到连补课班的老师都通知临时有事课时暂停。

    她有点羡慕宋因冉,她溢于言表的喜欢,是时一所难以逾越的。她数着人数偷偷换位和林越成为前后桌,软磨硬泡的哀求林越帮忙抱作业,假公济私的和林越以逛街为条件打赌。

    她只能窝在电脑前,一集接一集没完没了的刷着动漫,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下周一揭晓的成绩,更可气的是自己竟在意宋因冉和林越的物理成绩更甚于自己的各科分数。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时一被一阵阵从爸妈房间传来的哄闹声吵醒,紧接着就是她妈对着她的房门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轰炸,窗外的天色还没大亮,隔着掩上的窗帘,也不似有光要透过缝隙挣扎着穿射进来。

    “快起来收拾几套衣服,一会你爸就开车回老家,速度点。”妈妈万分焦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准备扭头出去忙些什么。

    “家里怎么了吗?今天周一啊,妈!”时一看了看前一晚已经收拾好并叠放在床头的校服,她昨晚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入睡。

    “你先别管,反正一会你爸载你去学校请个假,怕是要请个半个月了,学校手续应该挺繁琐的,一会你把班主任手机号拿给你爸,好提前打一通。”妈妈说话语速飞快,时一只听见房门外叮铃哐啷的收拾声和妈妈忙进忙出的拖鞋磨蹭音。

    时一只管按吩咐行事,内心惴惴不安,她把校服收回衣柜,重新拿了一套便装穿上。

    这顿早餐很简单,妈妈从冰箱里拿出之前超市买来存货的馒头放锅里一蒸就好,催促着她随意顺着白开水垫垫肚子。

    时一一向无法忍受汽车内浓重刺鼻的茉莉花香,她一坐进副驾驶座就摇下车窗,大口大口呼吸着迎面吹来的清风。

    “爸,你什么时候买的茉莉花挂车上?”时一把挂在后视镜上的那用红色小袋罗网兜着的茉莉花取下,左右端详着,猛嗅了两下,嫌弃地拿远,重新挂回去,扭着头,愣是努力不去闻这花香,“闻这茉莉花香,我坐车胃难受。”

    “上次在那十字路口等红灯一个老妇拎着篮子,一辆辆车敲窗卖,我看她手里拎着觉得还行,就蛮留了一袋。”她爸把控着方向盘实实在在地笑了两声。

    家距离学校的路并不算远,徒步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换坐小汽车也就几分钟,怕是校门口那附近的道太窄易堵。

    时一将望向窗外的视线收回,目光直视前方,看着车行进的方向,然后重新摇上车窗,只留有一小条缝好流通空气,她轻唤了声:“爸。”

    “恩?”她爸注意着前方的路况转弯。

    “是不是爷爷……出事了?”时一后面的字说得小声,拴着安全带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她爸的面部表情,以从其反应中推测些什么。

    密闭的空间内,是长久的彼此静默。

    她爸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吐出:“爷爷走了。”

    时一终于消化完她爸话里的意思时,已经到校门口了。

    她突然有所觉悟,这将是她记事起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参加一场亲人的葬礼。

    因为避开了早高峰,一路上车开得很顺畅。时一同她爸一齐进入校门口时,早读铃声刚打响不久,因为家长事先和班主任通过电话报备了一声,门卫处也没阻拦。

    尤翘楚推着自行车姗姗来迟,本想着正好撞见时一,借机浑水摸鱼躲开门卫保安的视线,但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同学过来下。”保安不客气的把尤翘楚招呼过去。

    尤翘楚唯唯诺诺的只得转身回去。

    “名字,几年几班,学号。”保安例行公事公办的原则,不由分说地拿着出勤登记表。

    尤翘楚自知迟到理亏,但还是放软了性子挣扎了一下,为自己辩解道:“保安叔叔,求你千万别记我,我是因为半路自行车抛锚才迟到的,你看时间又赶,一时半会我还找不着修车店,已经以最快速度推着来了,你就当没看见放我一次成吗?就一次!”尤翘楚手指比划着数字一,一脸哀求。

    “不行不行,你当没监控摄像头呢!”可惜对方并不吃这一套,立马否决了,“像你这样还不得个个都乱来了。”

    “我真是自行车抛锚了,不信你看!”尤翘楚硬拉着他往自行车胎上看,证明自己没说谎。

    “我信你自行车真半路抛锚了,但该记的还是得记。

    ”保安大叔把夹着登记表的板子背在身后,摆摆手催促尤翘楚别浪费时间在这跟他有的没的,“赶紧的,别磨蹭了,快去上课吧。”

    尤翘楚把车停在学校的地下室停车场,就蹭蹭蹭地蹬着脚死命往前追时一,在楼梯口赶上拍了下时一的肩:“你今天怎么回事?不穿校服还被请家长?”

    “我就让我爸来请个假,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时一没细说,只是简单交代下,她爸在一旁,闺密间那些本可以推心置腹的话如实相告也不方便,她自己还迷迷糊糊地,“你还不快走,不然迟到又像上次那样得被罚做一周班级卫生了。”

    “行行行,那叔叔我先走了。”尤翘楚会意后,礼貌的和时一她爸招呼了声,就两脚并作一步的踩着阶梯往上赶。

    时一没有去班级,而是直接跟她爸去年级办公室找班主任,班主任看见家长进来后立马起身招呼,然后搬张椅子让她爸坐在一旁,时一站在一边,她拿纸笔按学校要求填写请假条,学生、家长和班主任签字,她不发一语,听她爸跟老师交待缘由,然后再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去学校办事处登记。

    这是她学生时代至今请过的唯一一次假,竟有半个月之久,班主任顺便礼貌性的大致了解了南方丧葬习俗,略表哀悼,期中考成绩已经出来,班主任自是提前大致浏览了下班级学生情况,又连带着夸了时一几句。

    “时一这次发挥还不错,总分班级排名第十,年级前一百,不过还是需要再接再厉,拿出备战中考的劲儿来对待高中学习。”班主任客观评价,然后又一一向她爸汇报了她各科的具体成绩,得出结论,“语文成绩这次班级排名第一,年级第三,值得表扬。”

    “她语文是挺好的,但理科相对文科就偏弱了些。”时一她爸谦虚地说,欣慰地转头看了时一一眼。

    好在这个周末老师没有布置作业,上周她只是简单带了几本教材回去翻着,之前在网上淘购的练习册还没写完,同学都在早读,她一个没穿校服的人即使想偷偷溜回自己座位带点书回去看,也是白搭,她想着丧葬程序复杂,她应是要帮着忙里忙外也无心顾忌其他,多带些书也是自我增添负担,她在学校穿了那么久的校服,日复一日,突然搭着便装在校内走着十分不自在,也不打算破坏班级学习氛围,那么唐突的进进出出。

    除了今早迟到的尤翘楚,没有人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课。

    夏末秋初的衣服轻便,时一和她爸到家的时候她妈已经整理好了,家里的一切都安置妥当,废纸篓里的垃圾都一一拿到楼下小区口倒干净,门窗全都关的密不透风,家电插头也都从插座上拔下……

    她爸妈坐在前面正副驾驶座上缄默不语,她也无话可说,一个人占了一整块的后座,却怎么变换姿势都不舒适。

    时一看着车窗外“蹭蹭蹭”飞驰而过的画面,由人来人往的街景渐渐转入山脉、江海不断映入眼帘的高速。

    时一单手撑着下巴支在车窗边沿,她突然开始念起爷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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