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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数根牛油巨烛把书案照得敞亮。
“柴胡两钱,白芍三钱,太子参三钱……煎去七分,配五石散送服……”
“虎杖两钱,枳实三钱……唔,虎杖药性过于猛恶,女子久病柔弱,却是当不得,且换为大黄三钱,一并熬炼膏方,成就后服饮三日,待面黄晦暗略减,再酌增剂量;枳实若是用后有心慌盗汗之状,则且换为陈皮……”
由智顗口述,萧铣执笔书写,再相互斟酌损益一番,融合了少数萧铣后世和圈子里人讨论各种富贵病得来的经验后;一方疏肝利胆、通管排石的保守治疗良药,便算是拟定了。
晋王府上的宦官先照着方子备了药材,一边把药方拿给杨广和萧妃本人验看备案,杨广展开药方扫了一眼,还不曾看内容,便先眼前一亮,不禁赞许道:“果真好字!倒是有七八分虞伯施的火候。”
药方上的字是小楷,很漂亮——笑话,欧阳询好歹也是汉魏以来,纵观上下两千年,都能排上楷书书法前三的名家。只论当朝的话,后来能在楷书上和欧阳询勉强相提并论的,也就一个褚遂良了。
萧铣跟着欧阳询从旁学书五六年,基本功已经扎实非常;一笔字拿出去,只要不遇到超一流的书法大家,基本上都是可以完爆的。这也难怪杨广区区一眼,便赞许有加。
萧妃靠在床榻上病恹恹的,正是百无聊赖,听了夫君这般赞许,也是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大王如此赞许,可让臣妾也开开眼么?”
说着,萧妃从杨广手中接过药方,略看一番,一样赞许不已,不过女子终究更为心细,她仔细往下看,便发现这并不是智顗大师亲笔手迹。智顗的字也算不错,但是还没有到这份程度,加上萧妃比杨广要佞佛不少,常读一些智顗亲笔抄写的经卷珍本,故而对笔迹还是认得清楚的。
“喔?爱妃这么一说,孤倒也想起来了,智顗大师的手迹,孤也曾见过,确实要枯瘦刻板一些。”杨广重新鉴赏了一番,自语道,“如此说来,定然是今日大师带来的那两个俗家弟子之中的一个写的了,这个字法度如此严谨,笔力丝毫看不出犹豫,定然是那年长之人写的了。”
如果杨广心中能够判断是萧铣所写,那么以萧铣如今人畜无害的少年年纪,说不定杨广还会单独召见一下,或者让萧妃也见一见“少年贤士”,一解好奇之心。但是他既然误认定是欧阳询所书,以欧阳询的年纪摆在那里,定然是不会让欧阳询来见女眷的了。阴差阳错之下,倒也避免了不合时宜。
所以,书法的事儿,便这般放下了。杨广和萧妃都首肯了这张方子,让人赶快调理施为。不过半个时辰,汤药膏丸便送了上来,萧妃自故服下第一贴药物小憩不提。
另一方面,智顗禅师那边也传来讯息,说是他连夜便会去城外栖灵寺与众弟子设坛开蘸,行金光明忏,为萧妃开解邪思之厄。
杨广亲自致谢送出门去,临了客套地赞了一句:“大师的弟子果真书法深湛,非同小可,还请留在府上盘桓数日,孤也好有些讨教。”
面对杨广如此关照,智顗自然乐得应承,合十再宣佛号,并叮嘱杨广也要注意开解萧妃、厘清心病所在,好让萧妃真心忏悔,求得佛祖施恩开释——智顗自然是真心相信虔心经忏是可以解脱苦厄的;但是也知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如果萧妃心结不解,最后病体缠绵,多少也是砸了他智顗的招牌。
杨广对此自然是微笑应承不提,送走智顗后,径自回到内院。
……
“恰才诊病时大师所言,爱妃也听见了。孤观爱妃神色,相信大师所言纵然不是全中,却也相去不远,可是如此么?”
一回到萧妃养病之处,杨广重新捡起刚才被智顗提起的那个话头,借着医嘱旁敲侧击。萧妃也心知自己和夫君成婚十余载,只要夫君得人提点,留了心,断没有看不出自己有心事的。既然如此,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王所料不错……臣妾确实这一两年来,心绪不宁,常常不安,这才日渐茹素清修,以求安心。”
“想不到你我夫妻一场,十有余年,居然到了如今还未曾到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程度,真是可悲可叹!”杨广知道萧妃今天肯定是必须坦白了,可是终究没想到萧妃一点都不忸怩作态,第一句话就直陈隐情,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下话去,感慨之余,竟然微有泫然欲涕之状。略微调整了一番情绪,才呢喃续说:
“爱妃有什么可担忧的?孤居江都,已七八年,抚慰地方,无有差错,父皇母后面前也毫无不满,王兄也鞭长莫及——孤与爱妃,在此安养,有何可忧虑之处?”
“可是臣妾看到的,是大王不甘于现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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