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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些年,怎么竟都忘了呢?
“好妹子作什么呢?光愣着。”叶熙端着酒杯大大咧咧的靠过来,看得出酒过三巡,这丫头已是微醉了。“来,姐姐敬你。”隔桌的阿敏见状忙喝住叶熙“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劝酒了,弟妹哪像你呢,粗枝大叶的。有你一个醉的就够受了,你可别再拉个垫背的。”
叶熙一听不服气,姣眉微蹙,冷笑着“瞧瞧咱们二贝勒说的话,真是出了家门就忘本,谁喝多了?我喝酒还不是当初被你强压着灌的。还好意思说呢?臊不臊?”
一席话说得阿哥们全笑起来,都嚷着阿敏该罚酒。阿敏气不过,点着叶熙威胁道“死丫头,回去以后你等着。”叶熙一见,更笑得什么似的,忙作出一脸惶恐,挽住名兰胳膊“好妹妹,你姐夫要杀人灭口呢,你就让姐姐晚上跟你住吧。”
名兰轻笑笑,点头说声好。因觉得胃里又是一阵做酸,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话,瞅了个空,说身子不爽,就起座出去逛逛。见银莲雨杏燕香她们要跟,就都摆手让她们下去歇着了。独步在幽寂的园子里,清冷的月光透过薄云射下来,方才在焚着暖炭的水榭里呆久了,这么孤身出来,被夜风一吹,不觉一个寒噤,连着两个喷嚏。
“这么大了,依旧不爱惜自己?”名兰闻言,一个激灵,把余下的喷嚏给憋了回去。清咳两声,忙躬身做了万福“给大汗请安,儿臣不知父汗大驾在此,有失远迎望大汗。”话未说完,大汗已经将她扶起来“不怪你,是我不让小厮们宣的,怕又惊扰了他们弟兄的兴致,一年到头难得聚在一起畅饮几回。”
名兰垂着眸子只敢盯着大汗的衣袍下摆,盯着月光下,那海水龙织锦如意纹箭袖长袍,在身边丫鬟们提着的冉冉宫灯下,恍然交织相错。
大汗见名兰恭敬如此,心里不忍,扭头对随行侍卫道“得了,你们下去吧,别跟着了。我和老八媳妇说说话儿,也自在些。”费英东颔道了个是字,领着众人退下了。
名兰手里接过一盏明晃晃朱红纸制华灯,引着大汗一路在园子里随性逛着。“名兰呵。”努尔哈赤似是疲惫的唤了声。名兰忙紧走两步上前,应声接了句“在”顿了顿,又道“大汗累了,不如到水榭里一坐。也教爷们都知道大汗心里是心疼儿子,念着他们的。”
大汗摆手“朕的儿子们哪只求他们平安,别在我有生之年打起来就是了。多子未必多福呵。”
名兰见这话说的惨淡,又见大汗鬓角已然泛白,不再是以往那个叱咤风云意气风的可汗。不觉心里一怔,顿觉流年光转,自己嫁给皇太极也是一年有余了。“阿巴亥前些日子又诞下了名小阿哥,朕还未及取名。改日你们也都进宫来看看,真是有福人之相。”
一路上,大汗就这么絮叨着说了好些话,想是平日里在宫里防范的紧,甚少真言。名兰心里有些酸痛,强笑恭贺道“父汗鸿福齐天,诞的龙子自也是福气不浅。”虽在笑,却不知为何眼里蒙了层水雾看不真切。兴许自阿玛死后,自己就一直将大汗当做亲生父亲看待,虽平日里仰仗他威势不敢亲近,可今夜见他伤神模样,忽明白过来,就算是坐拥江山,怀抱天下,渴望的,也是与常人无异的亲情二字。人尽散去后,大汗也不过是个慈祥的父亲。
正出神,听努尔哈赤叫着自己的名儿,道“兰儿呵,你说那孤家寡人一词,是不是终轮朕去体会了?”努尔哈赤微叹口气,今儿下去又去看了亲弟弟舒尔哈齐,兄弟俩曾共同浴血奋战,拼力杀敌,辛苦打拼下的天下,也只能是同贫贱不能共富贵啊。下午舒尔哈齐那阵狂笑,那死不认输的狂热眸子,让他彻底放弃了幻想。留不得了,只能杀
名兰仿佛看出大汗的心思,望望远处水榭里的灯红酒绿,珠光宝气,流光溢彩。再看如今大汗那愧疚孤寂的神情“高处不胜寒,最是无情帝王家。大汗您做这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是同样的选择。”
努尔哈赤微微一怔,把心底的愕然丝毫不显示的轻咳两声掩了过去。似乎也觉察到自个儿今晚已说了太多的话,不觉神色一凛,沉声道“朕有些累,回宫去了。你下去吧。”名兰见他语气忽变,透出的威严肃杀,,心中不觉涌上一丝悲哀,也只得点点头,恭候大汗摆驾回宫。
待人都走了好远,已是灯火阑珊时,名兰这才抬身起来,在月色下默立了会儿,伸手抚过香腮,本以为会挂着几颗清泪,谁知竟干涩涩的,什么也没有。愣了片刻,方扭身回走。
一路低头走着,也没见路。行不多时,忽撞到一个黑影身上。不觉愕然,忙退后几步,停了片刻,颤声问了句“谁?”
却听那黑影笑起来“怎么都撞到人怀里了还问是谁?”说话间,那黑影已步到月光下,清透的银光一洒,方看清那人脸,果真是七阿哥阿巴泰。名兰忙一福身“给七哥请安。”
话未了,已被扶起来,老七带着怒气的怪道“唯独你见我这么多礼数。”
名兰不想纠葛,只微微一笑“名兰见谁都一样,七哥多虑了。”说着提步想走。却被阿巴泰扯住胳膊“才说了没两句,怎么着急要走?”名兰被他一扯,不觉心中急,几欲挣却挣不脱,额上已是薄薄一层汗珠,想嚷又怕招来人看笑话儿,少不得压低声规劝道“七哥放尊重些。”
阿巴泰一则贪杯,见是好酒就多饮了些,二则平日里本就对名兰心生爱慕,如今哪里肯听,少不得一把揽在怀里,低头就吻。名兰躲闪不及,颈子上已被醉醺醺吻住,心里气极,照着他手腕处就狠咬下去。这一咬,老七的酒顿时疼醒了三分,晃晃头睁眼看时,见八弟的福晋正在自己怀里,吓得不轻,忙一推,名兰就势闪身到一旁。扶了扶鬓角挣乱的头,稍稍平了平气儿,一言不拾步就走。人已走远,老七仍呆立在原地,知是自己造次了,半晌儿,方长叹一声,移步回来。
进了水榭,直望见名兰正坐在位儿上和姊妹们说笑,见他来,只扭身作不知。不觉红了脸,磨蹭着移步到阿哥们席上,一旁十一阿哥德格类嘲笑道“七哥平日里不都豪气冲天吗?今儿才饮了几杯啊,脸也红了,眼也直了,腼腆跟个娘们似的。”说得众人一阵哄笑。
阿巴泰也无心答话,只低头饮酒。心里只觉得对名兰不住,又见名兰并未将他轻薄她之事说出,更多了三分感激,只不知如何道歉答谢。说话间,忽听代善笑道“老七今儿晚上怎么心神不宁?眼神儿直朝福晋桌上瞟,想是念着夜深,惦记着回王府和福晋亲热呢?”
阿巴泰听罢,硬是吓出一身冷汗。代善如此木讷之人,都看出自己心里惶急,想是八弟精明如他,指不定早看出些端倪来,不觉悔在酒桌上失态。想着,忙匆匆瞥了两眼皇太极,皇太极却毫不察觉的仍和褚英说着话,听见代善如是说,就扭头笑言道“既如此,夜也深了,兄弟们索性都散了吧。”此话一出,早有些耐不住的巴不得乘早散了,忙忙的领了自家福晋告辞。
褚英因与皇太极还有话说,就留下了。名兰送着叶熙,安尼果龄她们出了正门,寒暄几句,看着车骑都走远了,也就自个儿回了卧房。路过皇太极的南向书房,见里面烛光映着竹纸,知是他们在房里谈论军机大事,见有三个影子,明白是贝勒爷的师傅,范文程范先生也在。本想贴在窗下听听,迟疑了一回,终是忍住引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