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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二月,花灯节。
宝马香车,街灯如星,京城的孩子们在天穹绽开的烟花里奔跑着,追逐着,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停在了宋府前,静静等待。
直到白山上了车,车夫才挥鞭策马。
轮毂转动,往远而去。
车里,长公主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本是藏在黑暗里的冷艳面庞在见到相公时才柔了些。
白山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长公主道:“巽风真人回仙界了。”
白山愣了下,“这么快就走了?”
长公主道:“即便是仙人,性格也会不同,巽风真人算是‘沉稳’类的。”
白山轻声道:“那炼丹呢?”
长公主道:“他说此事风险甚大,需从长计议,之前有吕乙师兄身受重伤,而今有两名灵婴修士被当场斩杀。
唔,总之巽风真人的意思就是先不炼了...”
白山:...
长公主:...
“相公,最近前朝余孽,隐士会都颇为猖狂,就连北蛮也有些蠢蠢欲动。
这一次尤其是前朝余孽。
出现了好些强者,前朝帝师曹淳风,境入灵婴,而若是恢复了实力,可能更强。
前朝绝世虎将常今寒,也在围堵那宋清海时显身了,一人夺气,镇压千军。
而那身份未知的白贼,灭杀两灵婴,又拦住我等,境界未知,但比曹淳风只强不弱。
除此之外,我推测,既然这些人活着,那前朝余孽的底蕴必不止于此...”
“唔...”白山边听边点头,听到常今寒的时候他心底愕然了下...
难不成这是朱家村的常叔?
果然,他并非前朝皇室的血脉,否则那些人必会想方设法地推他上位了。
可旋即,在听到下一个名字时,白山再度愣了下,奇道,“等等,白贼是什么?”
长公主道:“那贼子身穿白甲,不知姓名,故军中已经传开,称之为白甲贼,简称白贼,想来应该是前朝秘藏的人物。”
白山:......
长公主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相公也姓白,这可真是...”
白山:......
长公主挽过他手臂,柔声道:“相公别生气,这悠悠之口难堵,不过我可找人传令下去,让下边的人不许再用白贼这称呼。要说必须说全了,只能喊白甲贼,决不可喊白贼,以行避讳。”
说着说着,她神色变得冷冽起来。
“这白甲贼实力强大,但却肆意妄为,今日皇宫灯节之会,我必伺机怂恿修士们,让他们对这贼子心生忿怒,将其斩杀。”
白山:......
这名号算是打出去了,白甲贼啊...
想到这里,他冷声道:“这白甲贼竟敢调戏你,我若有机会,也必杀之。”
“相公还是安心修行吧,别因为这等小事而耽误了自己...”长公主听到白山为她生气,心底也是暗暗高兴,此时温柔地贴在他肩上,轻声道,“那白甲贼不过是前朝余孽,是迟早会被斩杀的乱臣贼子,哪里能和相公这般的绝代天骄相提并论?
莫要睬他,莫要睬他呀...这些都是小事。”
长公主心中暗暗对比了下双方实力,知道夫君十有八九不是那白甲贼对手。
若是夫君为她强出头,却死在白甲贼手里,那她可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若是直接这么说,却会伤到夫君的自尊,所以她才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
...
皇宫冷殿。
门外数枝梅,正散发着幽幽寒香。
御书房之中,皇帝正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男子剃了胡须,穿了蟒服,戴了高冠,正垂首而立。
“多久没穿这身衣服了?”
“臣,不记得了,怕有二十多年了吧...”
“你府中的祝如是竟是前朝皇室,你如何解释?”
“臣,无法解释。”
说罢,这书房里顿时冷了下来。
皇帝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神色阴晴不定。
若旁人家中出了个前朝余孽,而且儿子还举起了前朝大旗,举兵造反了,那这家无论如何,都必被株连,抄家砍头也是寻常...
可这宋岁,却是真的株连不了啊。
“你有个好女婿。”皇帝冷冷道,“北蛮最近有些异动,你看着点。”
“臣,领陛下口谕。”宋岁恭敬地应了声。
皇帝挥挥手。
宋岁则是恭敬地告退。
直到门扉关上,皇帝才自喃一声,“竟是生分至此吗?”
...
...
仙界。
浮屿。
青云仙宗。
巽风真人已匆忙从人间返回了此处。
修炼求长生,傻子才拼命,能镇压则压,可能存在危险就报给师门。
吕乙师兄都被隐士会的贼子伤了,如今还在疗伤...
他此番下去,还未遇到隐士会,却是先遇到了前朝余孽,还有那斩杀了两个灵婴修士的白甲贼。
这些敌人的出现,让他有了足够的理由返回了。
此时...
天穹上风云忽变,一个云雾状的轮廓显出身形,这正是青云仙宗二代弟子之中的九阙真君。
巽风真人忙哀声汇报,将着此次去人间他是如何如何辛苦,又如何如何殚精竭虑,可惜人间却不安稳,藏着各种妖魔鬼怪,他无可奈何,不得已之下,只能返回仙界。
九阙真君哪里不知道自己徒儿的脾气,看他这满脸苦样,心底也是慢慢升腾起了几分火气。
他一共就三个弟子,如今吕乙还重伤修养。
圣人大宴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凭什么玄云君、影山老母、碧逍玄女就可以不管此事?
想到这里,云雾轮廓里澹澹传下三个字:“知道了。”
说罢,九阙真君扬长而去,他决定把这人间的难处继续往上捅。
圣人大宴虽是在即,生灵大丹还未够分,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次...他得把师兄师姐师妹们统统拉下来。
...
...
数天之后。
仙界。
一处未知的神秘区域。
四道身影匍匐于地。
这正是玄云君,影山老母,九阙真君,碧逍玄女。
而他们所跪的方向却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灵气雾域,周边香火弥漫,如一根根奇异的触须上下浮动着,而最中则是隐见一尊至高的神像,俯瞰着四人。
九阙真君已把情况全部说明了,此时却是小心翼翼地等候着师尊,亦或是这位五宗第一人的示意。
良久...
一道雷音在四人脑海里响起。
“圣人宴,绝不可缺了生灵大丹,除了应龙、还有养伤的吕乙,其余十人都下界去吧。”
这声音落下,旋又缓归平静。
四名弟子得了老祖告示,匍匐告退。
但玄云君和碧逍玄女却又折返回来。
“启禀老祖,弟子日夜苦思,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青云仙宗仙箓之上,第三代弟子只可容下一十二人。
如今碧逍师妹后代的萧运法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定可再进一步,入这十二仙位。”
说罢,他看向身侧碧逍玄女。
碧逍玄女笑道:“师兄说的是,运法这孩子虽无白山那般妖孽,可却也是难得的天才,心性手段修行,皆是一时之选。”
玄云君继续道:“至于白山,他本就是老祖您的容器,等圣人大宴结束之后,我们便开始着手安排,让您能够顺利夺舍,占据他身体。
届时,白山自当登临我青云仙宗第一人之位,此事无可置疑。
然而,萧运法若是上位了,这十二仙位里却又多了一个。
弟子本来也是没有办法,可今日却发现了一事。”
说罢,他稍稍停顿,恭敬道:“弟子发现,嬴凤仙竟对那白山暗生情愫,甚至两人已然双修过...
既然如此,届时,老祖可将嬴凤仙当做炉鼎,以白山之身与她双修,继而汲取她一身功力,以稳固夺舍。
如此,老祖当能更快地适应新身体。
同时,我们也能解决十二仙的困扰。
此谓一举两得。
再者,凤仙心生情愫,若知白山被夺舍,必然心存桎梏,再难精进。
如此,她若能以其身之余力,助老祖一臂之力,也自当是此生不虚,便是去赴轮回了,也会欣喜知足。”
最后一字落定,玄云君和碧逍玄女皆是沉默下来,等候着那云雾里神像的示下。
良久...
雷音在两人脑海里响起。
“准了!
此番下界,让凤仙别去了。
玄云君,你做的不错。
这次下界生灵大丹之事,就由你全权执掌。”
老祖声音落下...
“是!”玄云君恭敬地应了声,随后和碧逍玄女皆是面露喜色,继而纷纷行礼,告退。
玄云君想的是,老祖得了白山那般妖孽的身体,再以嬴凤仙作为炉鼎,定能再进一步,而他得老祖器重,也能水涨船高,再同时他缔结了碧逍玄女这个盟友,可谓一举多得。
碧逍玄女则是因为后代能够晋入“十二仙位”而开心不已,外出后,更是对着玄云君行礼,拜谢:“多谢师兄相助,师妹绝不敢忘。”
...
...
人间。
碧云湖边。
白山坐在灵犀小筑的亭子里。
这几天,他算是分成了三份,每晚都去不同的闺房入睡。
此时,他已准备好了【韩子兵法】所需要的材料。
一份份资源在他面前消失。
对于兵魂的感悟,他象征性地借助了一下前世所看过的一些壮烈战争片的场景。
在试验了几番后,总算是通过了。
新的信息浮现在眼前:
白山
【寿元:24/508】
【天赋:“等价”交换】
【境界:灵婴境;整体增强5,真气布体4,法术掌控3,兵道之魂1】
兵道之魂1:你对用兵之道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今后每次运用兵道,整体力量将额外提升0.3。
“兵道之魂,这力量可以和之前的战旗力量进行叠加了。”
白山一念之下,小隐界符纸人在他周身生出了一道隐界,使得他对外不可见。
随后,他以兵道之力,试了试力量。
顿时,他右手的血色巨爪又大了几分,从原本的一米有余长了近乎一半。
“如果用数据来思考,兵道对于我力量的加成应该是100*1.3*1.3,也就是169。这几乎等同于一个使用普通4级法术的灵婴境后期了。”
虽说提升并不是很多,但白山至少看到了希望。
因为有兵道之魂1,那就必然还会有后续。
只要叠加下去,就总会变强。
只是...还是太慢了。
“太慢了。”
白山收回兵道之气凝聚的魔爪,又撤去了小隐界。
他感到自己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他已是难以想象的千古妖孽,但是...他依然觉得慢。
该怎么办?怎么办?
白山忧心忡忡。
这世道就是这样,弱了活不了,强了也活不了,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在把你往死里逼。
他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焚烧起来了,可真的没办法。
他不想被夺舍,也不想妙妙姐消失。
甚至是宁宁和玉真公主,他都想帮。
可是,他已经试过了能想到的各种办法,去过了各个地方,但却还是提升“缓慢”,慢到不足以去应对那注定将至的危机。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他忍不住取了一坛酒,仰头喝了起来。
“举杯消愁”似是一种常识,可谁都知道没用。
酒太辣了,喝多了还要吐,纯粹是自己折磨自己。
喝了半坛,他靠着亭中的圆木柱,仰头看着天穹的星光和明月。
许许多多的事涌入他脑海之中。
这世界的水太深了,深不见底。
“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他捏着拳头,狠狠地砸着自己的肩头,继而双手抓着头发,双肘支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身,咬着牙。
“怎么办?怎么办?”
入夜,寒风吹来。
他这才起身,沐浴,更衣,去了白妙婵的闺房。
“你怎么喝酒啦?”
“没事...心情好,喝了点...”白山挤出笑容,他从不瞒白妙婵什么,可这事儿和白妙婵自己有关,之前他只是提了一句“极阳章”和“木经”,白妙婵就已经这样了,若是他把实情说了,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事儿只能他一个人承担。
白妙婵却对他再了解不过了,此时也不揭穿,只是用手轻轻梳着他的头发,柔声道:“白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你姐没事的,不要为我担心呀...
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呀...”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褪了外衣,解了罗带,上了床榻。
白山靠向床外,白妙婵穿着棉制的亵衣,从后贴搂着他,又紧了紧两人间的距离,柔荑搂在他腰间,小足面儿轻轻贴着他的小腿末,然后安心地闭上双眼,没有任何欲思,只是这般安安静静地抱着。
冬天很冷,二月虽入了初春,但这时的春寒等同凛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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