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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乐平公主的举止,联想一下她的嫡亲兄长,才想到另一种可能——若曾经有高门之子来投靠魏王,但魏王不愿意用他们,只愿用寒门子弟呢?
大夏三代帝王虽以打压世家为己任,对勋贵之子和寒门子弟多有提携,归根究底也是因为这些人根基不稳,依附帝王才能攫取荣华富贵。只不过,打压归打压,高祖、太宗和圣人三位皇帝对优秀的世家子却多有重用,相反,让大夏繁荣昌盛的诸多名臣倒有一大半出自世家,就连如今的首辅,尚书左仆射张敏也是世家子弟,可见圣人只是不欲世家做大,威胁皇权罢了。
秦琬素来敬服圣人手段,认为自己的祖父行得是“皇道”,威仪深重又不失光明磊落,手段非凡,胸襟亦十分开阔。想到魏王的属官全为寒门子弟,心中不免落下个疙瘩——若如她之前所想,高门子弟无人来投还好;若魏王真不愿用高门子,只肯用那些易于掌控的寒门子,便可见其自卑之心。
对君主来说,自卑可不是什么好心态,偏偏魏王又不像怯懦到会被臣子掌控的模样,由此可见,他的掌控欲必定非常旺盛,甚至容不得半分偏移自己意志的存在。像这样的人,若有谁能一直压着他倒也还好,若成了皇帝,说一不二,被捧个十年八年……一想到那等情状,饶是以秦琬的胆量也不由打个哆嗦。
为了活命卑躬屈膝,完全没了自己,顺从另一人的意志而活,实在是太过可怕。为了荣华富贵就过这种没意思的人生?还不如直接拿刀抹脖子痛快。
秦琬本就将魏王视作了最大对头,自不吝将他往不好的地方想,每找到一桩理由便多一个借口。但她也明白,这本就是自己的猜测之一,没办法宣诸于口,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免不得兴致缺缺,也懒得再看乐平公主一眼,漫不经心地打量旁人,忽见鲁王妃身边一名少女虽低眉顺目,看上去温婉得如泥塑木雕一般没半点脾气,与自己的视线相撞时神色却热切了些许,不由来了几分兴趣。只见她无所谓地将目光挪开,眼角的余光瞧见少女失望的神色,便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朝陈妙够了勾手,作势取帕子擦汗,实则小声问:“鲁王的庶长女至今没个名分?”除了这件事外,她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
鲁王府的事情,秦琬已听隋辕说过——鲁王妃的继母为了恶心原配留下来的嫡长女,买通仆人,巴巴地在鲁王妃怀上第一胎的时候唆使几个身份低微女人停了药,导致有两个奴婢怀上了鲁王的孩子,却不知这样非但打了鲁王妃的脸,也打了鲁王的脸,简直是人傻坑全家。
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奴婢,一个没福气,生儿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一个生得虽是女儿,母子却十分平安。这等显而易见的事情,鲁王不追究,大家也不敢多事,倒是鲁王妃越发贤德,走到哪里都带着庶长女,以行动洗刷自己不好的名声。秦琬虽能猜到鲁王必定不喜欢这位不该出生的庶长女,但到底是第一个女儿,就算不封县君,怎么着也得给个乡君的诰封吧?鲁王庶长女的年纪应与自己差不多,说不定更小一些。按照大夏请封爵位诰命的规矩,鲁王是时候向朝廷请封了,如今是有事拖延,若鲁王能平安归来,明年年初再不给庶长女请封,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请了。
陈妙深谙此等场合应当言简意赅的道理,也没见他嘴巴有什么动作,耳边却传来极小的声音:“这位贵女还有个六岁的同胞弟弟。”
鲁王若给庶长女请封,少不得将对方的生母晋为媵,毕竟亲王有十个媵的名额,却只能请封两个庶女为县君,四个庶女为乡君。在这等情况下,怎么也没有女儿都得了诰命,生母却没名没分的道理,只是,七岁……
想到鲁王妃六岁多的次子,刚满五岁的三儿子,秦琬眨了眨眼睛,明白了这位庶长女迟迟没得诰封的原因——她的生母奴婢出身,没半点底气,却两次都紧跟着鲁王妃怀孕,这是嫌命太长呢?命太长呢?还是命太长?
鲁王府的妻妾争斗,秦琬可没参与的意思,又不是鲁王被王妃钳制不能封庶女,求她有什么用?
不过,说到妾室……代王府采买的第一批小娘子是何时进府的?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