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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我和楚天骄便在狭小的牢房中对视,没床,土地铺着稻草,一动鞋面都是土,上面开个小窗,光从那里穿过,风也是,窗边站着个拉屎的燕子。对面牢房里窝着几团蜷缩的影子,章远山眼睛好,一眼就看到那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旁边则是他面色枯黄的老伴。
我赶紧撇过头,不忍心看这场面,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自欺欺人,闭上眼睛就能假装事情没有发生吗?这牢房终于让我开始觉得有点痛苦,施暴的人不难过,我这个看客倒是颇有良心,大抵有良心的人都不好过。
忽然有人怯生生地问:“你们二位也是因为没有捐税才进来的吗?”
我侧头往声源处看,原来是镖局门口卖豆脑的那位中年人,他虽然才是中年,但面相苍老,因为常年工作劳累。握着牢门的手关节宽大、皮肤黢黑,是一双彻彻底底的劳动人民的手。
楚天骄沉默片刻问他是如何知道的。
那人道:“楚姑娘,这个牢里全是没有钱交税的可怜人,只是你?”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疑惑楚天骄看起来不像缺钱的人为什么也会进来。
“我不爱交!”楚天娇说得霸气侧漏,若不是现如今我们都身处牢房,让人以为他有什么后手呢。他做事就是这样,不考虑后果,冲动,但我没有意见,因为我也不爱交这鬼税。
我大抵是想要一个公平的,不需要有多少特别的恩惠,只求一个公平,大家都按规矩来,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我不多要,但也不能少给。
我想的太天真了,我知道的,所以也是痛苦的,我看着这满牢房里的可怜人,觉得得换一条路走了。可个人能力有限,实在不知道能走到哪里,也许就走了死路。
“今年的税我都已经交完了,现在又让我交这劳什子的税,那不可能!”楚天骄愤愤说着一伸腿,踢翻稻草,扬起成片的灰。我在飘飞尘屑中去看他那张因为生气而生机勃勃的狐狸面,深感他可真有活力啊。
牢房里的人渐渐被他搅和起,就像死气沉沉的海面沸腾了起来,人们三言两语交换自己的经历,净是心酸事。其中有几人给楚天骄出主意,让他交了钱就赶紧出去吧,人们说现在一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花更多的钱,还要受皮肉苦呢?人们还说她一个漂亮姑娘在牢里待着不安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天骄固执道:“这事不对!”
卖豆脑的中年人道:“这世界上什么时候有非黑即白的正确事呢?”
楚天骄皱起眉,片刻后又道:“这世界没那么浑浊,有错的事就有对的事,只不过我们现在遇到的事是一件错的事。”
这一刻,他突然严肃得像一个哲学人,可我觉得他的教学用错了对象。吃不饱饭的人你就得先让他吃饱饭,等他吃饱了饭,闲出屁来了,再谈道理,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而是凡夫俗子。
道理究竟基于什么之上?我想应该是人人都有尊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