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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后门出来之后，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于翔飞二话不说便在孙语琦的面前蹲了下去。
只见他拍了拍后背，不容置疑道：“上来吧！这样走下去，还没走到山脚天都亮了。”
透过于翔飞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衬衫，孙语琦看见了他后肩上的伤口，仅犹豫了几秒便趴了上去。
尽管身上穿着于翔飞的外套，可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在这深夜里迎着山风也不免感到有些寒凉。
孙语琦一手搂住于翔飞的脖子，一手从兜里掏出手电筒打着光，看着前方一望无边的黑感到有些内疚。
虽然于翔飞是多管闲事了，可说到底都是为了她，这让一直深信自己没有做错的孙语琦，开始有些动摇。
如果她当时没有动手，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但如果她没动手，唐台后续不知道还会搞出多少事情。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于翔飞走着走着突然说了句：“你不用后悔，也不需要内疚。”
“什么？？？”
“虽然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不过……我还是觉得唐台该死。”
于翔飞语气平静地补充道：“虽然方法偏激了些，可我不觉得你做错了，所以，你不必为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孙语琦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想说：没有心理负担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不是因为杀了唐台而感到有负担罢了。
见她不说话，于翔飞默了好一阵才又说道：“基地的人应该还没有完全撤离，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你……”
“于翔飞，如果今天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孙语琦打断道：“你也会像你说的那样，抛下我不管吗？”
“……只要老杨向总部汇报之后，我就是FBI的正式通缉犯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并没想跟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替我背锅。不管你是要亡命天涯还是回总部投案，我都会跟着你。”
父辈几代从军，孙语琦从小就被教育什么叫做“自己的责任自己扛”，唐台的死，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明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可最后几个字却愣是让于翔飞心动不已，托住她大腿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
俩人搭档那么久，她这是第一次愿意赖着他，讽刺的是他却无比想要赶她走。
“跟着我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你可拉倒吧！要不是我回来你早小命不保了，再说姐姐我是个有独立思想和行动的人，怎么就非得是我跟你？”
于翔飞闻言轻笑，转移话题问道：“那穆三少呢？你走了他怎么办？”
“穆家财大势大，谁敢动他？”孙语琦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没有我，他正好可以左拥右抱。”
当时穆南在机舱口呼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仿佛能听见他的喊声在耳边回荡，也能体会他当时的撕心裂肺。
不管过去身陷怎样的沼泽，也不管和家人分开多久，她从来不曾体会过这么深刻的心痛。
原来……生离比死别还要让人痛苦。
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听她沉闷的语气，于翔飞也能听出她的心伤，不由感到心里难受，没再继续往下问。
突然静默下来的气氛，耳边只有雨水敲打树叶的反弹声，脚下的路仿佛看不到尽头，这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走了不知多久，孙语琦突然问了句：“于翔飞，我们一起找个地方生活吧，这辈子都不要回去自首，好吗？”
说完，没等于翔飞搭话，她又补充道：“如果一定要自首，那就让我一个人去。”
“你确定吗？不后悔？”确定要跟他一起生活？放弃穆南真的不后悔吗？
于翔飞的心里有无数想要证实的问题，可他却不敢问。
孙语琦伏在他的背上幽幽地蹙起了眉头，表情纠结地沉默了好半晌才轻轻吐出三个字：“我确定。”
即使她有一万个理由联系穆南，可只需要一个理由便能让她打住念头。
连累一个于翔飞已经够了，她不想再把穆南拉下水。
正如她所说，没了她穆南也能活得好好的，甚至没了她他还能活得更好，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他。
只是……这心头怎么就这么痛呢？
过了一小会儿，于翔飞听见一向坚如钢铁的孙语琦伏在他的背上低低地哭了起来，听着无助又伤心。
将她的身体往上托了托，于翔飞忍着由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一边继续往山下走着，一边迟到地应了句：
“好……我不回去自首，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