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身旁,和他闲聊了一会,约定第二天早上卯时在此相见,再去事发地点勘察一番。应小二起身告辞,穆天冥还礼时,袍袖碰倒了桌上的油灯,泼出的灯油遇火则燃,把两人的外衣都点燃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扑灭了火焰,但外衣都已经烧破了好几个大洞。应小二看着自己被扔在地上的外衣,可怜巴巴的说:“这是我娘新年新给我做的衣裳。”
穆天冥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自己崭新的银白色锦缎棉袍递给应小二。“应兄弟,对不起,不小心弄坏了你的外衣,我的这件衣服还没有穿过,陪给你吧。大小可能有点不合适,回去请令堂帮你裁剪一下就可以了。”
应小二穿上穆天冥的衣服,两人身材差异很大,衣服穿在应小二身上松松垮垮,和挂在衣服架子上差不了多少。不过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件衣服闪闪发光,显然质地非常好。应小二高高兴兴的穿着这件棉袍离开客房向家走去。
等应小二离开了一小会,穆天冥也跟着走出客房。他的客房在春秋酒楼二楼,客房门口的走廊围成了一个天井;一楼是一个大厅,十六张桌子有大有小,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大厅当中。酒楼大门的右手侧就是酒楼的柜台,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根本没注意穆天冥走下来。柜台背后是一道通向后厨的门户,门上挂着的半人多高的白帘子轻轻摆动,似乎在和客人们打招呼。
穆天冥穿过一楼大厅来到菜市大街上,远远看到应小二白色的身影在夜幕下如同高高挂起的旗幡,一眼就在人群中辨别出来。穆天冥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跟着应小二,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只见应小二一边走一边乱甩长长的袍袖,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街上无论出现什么有趣东西,一只造型独特的花灯,摊位上出售的精巧手工艺品,他都要走过去看一看。有时看的高兴了还会哈哈大笑一番。
他看起来心安理得,这不像是一个刚刚杀过人的凶手的表现。也许他发现了我在跟踪他,故意做给我看的?不可能,我距离他足够远,他这一路也没有回过头。不过光明是谎言的****,此刻他正处于众目睽睽之下,有可能在故意掩饰自己。等一会他回到家里,周围没有外人时,他就会露出他真正的面目,我就能看到真相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过了一会走到了刚刚两人路过过的那个小胡同。穆天冥躲在胡同口,背靠着墙壁,侧身探头盯着应小二的身影消失在胡同中的一套小院的门口。他回过身,准备溜进小院偷看应小二的动向。
哪知刚穆天冥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老妇人,五六十岁年纪,腰板坚挺,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挽成一个浑圆的发髻端端正正的摆在脑后;满脸皱纹一条条横平竖直,嘴角几乎要垂到下巴,正抬着头满脸机警的盯着穆天冥。
“小子,你在这干嘛呢?”老妇断喝一声,四周树上的鸟儿被惊起了一片。
“大娘,我……”
“你什么你!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个小偷!”
“大娘,我真不是小偷,我只是迷路了,您行行好,能不能给我指一下怎么去慈仁寺,我都在这转了半天了。”
“呸!我不认识慈仁寺!我家住在朝阳门,今儿个来着串亲戚,就看到你个鬼头鬼脑的东西。走!跟我去见官!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告诉你,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坏人逃得过我们朝阳门街坊的眼睛!”
穆天冥见她纠缠不清,伸手在她眼前一晃,趁她眼花,飞身逃回了春秋酒楼。进了酒楼的大门,穆天冥注意到大厅里只有三小桌客人,一个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看起来很忠厚的店小二正在三桌客人之间来回忙碌。穆天冥正为没能完成自己的跟踪计划而遗憾,此时看到这个店小二,突然灵机一动。
他走到斜对着柜台的角落的桌子旁,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这个小二向他望去,穆天冥朝他招了招手,店小二快步走到穆天冥面前作揖行礼。穆天冥细看了看,这个小二的年纪和自己似乎差不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这位客官,您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这位小二哥,请问贵姓?贵酒楼有一个叫应翔的伙计么?”
这店小二弯着腰,赔笑着说道:“客官你太客气了,小的免贵姓陈名根,小应是我们这的伙计,他已经换班回家了。”
“我问你,这个应翔每天都什么时候换班?”
“他在这三年多了,天天都是戌时左右换班。您问这个干什么?他是不是有什么没伺候好您的地方?如果他冒犯您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计较。”店小二神情关切诚恳,就好像应小二是他亲人一样。
穆顺是在戌时左右离开的,应小二既然每天都在戌时左右换班,他俩确实可能在出门时遇到对方。穆天冥看陈根的神色,猜测他与应小二关系十分密切,从他身上或许可以多问出一些有关应小二的消息。
“他挺好的,我不是要找他麻烦。但是听你的意思,他平时经常做什么出格的事么?”
陈根咧嘴一笑:“他这人聪明机灵,也够热心,从来都是踏踏实实的好店小二。”
穆天冥见陈根说话时表情做作,眼睛左看右看,明显在隐瞒什么。“是么?那就好,我也认为人就应该踏踏实实的活着,就像你一样。”
“可不是么,我每天都努力干活,将来跑出个名堂,将来当上领班,每个月多七八钱银子呢!”
“可是应小二不这么想吧,他老胡思乱想,干活不够认真,经常惹出点小麻烦给你添乱。”
陈根眉头一皱,好像被冒犯了一样:“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是每个人都只想着做店小二的。小应有时候会想些天花乱坠的事,干活不太用心,但是他是个好孩子,没有半点坏心眼,我从来不觉得他添乱。”
“他老想着什么?”
“他想做大侠,就跟武侠小说里那样似的,武功高强,行侠仗义,天下谁说起他来都挑起大拇指。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他想这个太没谱了。但是朋友吗,就得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穆天冥谢过陈根,回到客房躺在床上不住盘算心事。
应小二的梦想是成为大侠,但是他又说要替我师傅报仇,这之间的矛盾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我能再多了解他一些,就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刚才被那个朝阳门的大妈一搅合,让我错过最好的了解他的机会,真是可惜。
此时应小二正在家里和父亲应展聊天,他把一切都告诉了父亲应展,兴高采烈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手舞足蹈。
应展默默的坐在床上,床单已经有些泛黄,映衬着他瘦弱的身躯更显得佝偻。应展问应小二:“二子,你可知穆顺是什么人么?”
“我知道啊,他似乎南海大侠,专门劫富济贫。”
“嘿,他要是大侠,那我就是圣人,不,我就是菩萨了。穆顺人称南海人屠,是南海第一大贼窝长鲸寨的寨主,杀人无数。老天开眼,居然让这个恶徒死在了北京,无数冤魂可以安息了。”
应小二目瞪口呆,嘴里几乎可以放下一只茶杯。“爹,我不知道穆顺居然是这种人,我看他徒弟人还挺好的。”
“人心叵测,他是穆顺的徒弟,能是什么好东西?你明天一早还是按照你们约定的时间见面,稳住他,我去顺天府叫人去捉他。”
“不用,爹,你身体不好,外面又凉,你就别出去了。明天我一早稳住他后,我去顺天府报官就行了,你就放心吧,不会出差错的。”
应展咳嗽了一阵,点点头不再说话。
穆天冥逐渐也想明白,这个想做大侠的应小二之所以说要替自己师傅报仇,很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师傅的底细,误以为穆顺是好人。穆天冥摇摇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一旦应小二知道了真相,很可能不会帮助自己。应小二似乎没什么城府,又有破案的手段,是个难得的好帮手,他不能为自己所用,真有些可惜。
困意来袭,穆天冥摘下脸上的胶皮面具扔到一旁,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根本停不下来。他想着如果明天告诉应小二穆顺的实情,已经自己寻找凶手的目的,或许他还会愿意帮助自己。
穆天冥并不关心穆顺的死活,他唯一关心的是穆顺被杀与自己有无牵连。当年穆天冥母亲全家被杀后,他与父亲躲到长鲸寨,一躲就是十六年。但他们都知道,敌人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父子。最近父亲得到消息,敌人已经快查到两人的下落,这才派穆天冥随着穆顺前往北京。哪知师徒二人刚到北京,穆顺就被杀,这不能不让穆天冥怀疑敌人已经发现自己,所以先杀掉穆顺,在慢慢对付孤立无援的穆天冥。
假如我逃跑呢?逃跑到一个小山村里,谁都找不到,父亲也找不到我,敌人也找不到我,那这样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么?我唯一要做的就是隐姓埋名,处处小心,完全可以安全的度过余生,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想到这里,穆天冥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今天早上刚和师傅来到春秋酒楼时,看到的一个在菜市口卖菜的老头。那个老头一看就是个农汉,六十多岁,身材高大健壮,脸晒得紫黑,双手粗糙的如同菜根,全身都穿的破破烂烂,花白的胡须与头发都像杂草一般从没打理过。但是他在卖菜时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是从心底里泛出来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经历了前半生逃窜与躲藏的日子,穆天冥一直想要的只是和那个卖菜老头一样,过上最平凡,最普通的日子,有普通人的烦恼,有普通人的幸福,有家庭的温暖,有朋友陪伴,总而言之,他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然而敌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他们还存在,穆天冥永远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不可能拥有这些几乎其他所有人都唾手可得的东西。
但是他对敌人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在做什么,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本来想要战胜他们就是九死一生的赌注,现在穆顺被杀很可能就是一个敌人已经发现自己的信号,更是给自己未来加上了十分的凶险。究竟自己要不要承担这么巨大的风险,穆天冥也有些犹豫。
穆天冥不断权衡留下或逃跑的利弊,一直到了启明星升起,他才最终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为了得到正常人的普通生活而奋斗下去。
做出决定后,他有些激动。在过去的二十四年,他不曾有过选择的权力,生命中的一切不是早已注定,就是别无选择。如今他第一次有机会为自己做出选择,这个选择无论对与错,难与易,生与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