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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五
金陵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三场大雪。
本该在卯时三刻开启的城门却在卯时便缓缓开启。
夜秦与大梁边境近日频有贼子作乱。为了让边境百姓过个安稳年……景琰,这事就交由你处理。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你就出发。朕身体不适就不送你了,待你凯旋朕为你设宴接风。
行至城门,萧景琰比了个手势示意军队继续前行,自己则勒住了马,回头望向熟悉的城楼。
大雪飞扬掩不住石匾上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金陵
很多次,他于石匾下送走他最好的朋友。
很多次,他于石匾下迎接他最好的朋友。
可如今……
“殿下,我们走吧!”见萧景琰迟迟没有跟上,列战英调转马头回到萧景琰的身侧,“大军走远了!”
“一直都是我和景禹哥哥在这城楼下送小殊,唯有我出使南海国那次是他和景禹哥哥来送我……”萧景琰红了眼眶低声说道。
“也是卯时,却因正值盛夏,天色已亮……他当时穿了一件银色的薄甲,说是送完我后要带赤羽营去城外操练。”
列战英望了一眼城楼便低头不敢再看。
曾经暗恋过的卫峥的小妹今年年初出嫁了,就与那些曾爱慕过赤焰将士的其他女孩一样,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选择了妥协。
三年过去了,满朝文武除了靖王仍在为赤焰辩驳外,那个本为大梁龙虎之师的“叛军”已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列战英小声催促道。
“我记得他曾说,‘景琰,你去南海国来回要小半年,可我随父帅平定北境最多只要三个月。到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萧景琰自顾自地道,“我听他满口傲气,就赌气回了一句,‘别等我回来你却仍在北境,届时我定去梅岭笑你!’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真的留在北境回不来了……可我直到今日仍去不了北境,去不了梅岭……”为了深宫中的母亲,为了水月,他唯有把哀思埋在心底。
“战英,这次府邸留了多少府兵,队长是谁?”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埋怨靳水月,可无论他怎么做他的王妃始终波澜不惊。
或许母亲是对的,水月守住了靖王府,他该心存感激而非埋怨。
可他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水月去谈论这件事。
所以他只能漠然地接受府里发生的一切。包括因水月不能生养,太后另给他指了两个侧妃。
“多留了十个,现在府邸共有三十个府兵,队长是戚猛。”列战英回道,“无论是王妃需派人打扫附近街巷还是府邸例行的腊八施粥,人手都该够了。”
“好!”调转马头望向渐行渐远的大军,萧景琰问道,“你……去看过吗?”
“什么?”
“林府……”
“去过……”
“即使成了一片废墟,满目疮痍,但冬至那天还有百姓会去放供果。三年过去了,也没见谁打过这府邸的主意。你说,是忌讳,是敬畏,亦或是其他?”
“……”
“走吧!”扬起马鞭,萧景琰已骑着良驹飞奔向前。
靖王府
“翠儿,殿下走了吗?”似被什么声响吵醒,靳水月支起身子小咳几声问道。
“是的,殿下半个时辰前就走了!”翠儿见靳水月醒了,忙从衣架上取了裘袄几步跑到床旁,“王妃,您的病才刚有起色,可别再受凉了。”
“殿下那日交旨回来我就知道圣上不会让他在金陵待太长时间,但没想到连腊八都没过就让他走了!”靳水月涩涩一笑,“也罢,走了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哪天他上了朝就回不来了。”
“王妃……”翠儿轻轻拍着靳水月的后背小声道,“殿下在外你也担心啊,担心他受伤,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贫嘴了?是不是也想嫁人了?”靳水月从被褥中探出一只手捏了捏身侧的翠儿笑道,“别急,等湘儿出嫁后我就放你出府!”
“不要!”翠儿突然跪下了,“婢子宁愿守在王妃身边!”
“你呀!”靳水月拉起翠儿的手轻笑道,“不就看上了府邸管事的小儿子吗?放心,我懂!”
“王妃!”翠儿娇嗔地道,“我还没答应呢!”
“呦,都到了这阶段啦!”靳水月失笑一声,“好好好,等你答应了再来告诉我!”
“王妃……”
“好啦,别害羞了!咳咳。”靳水月小咳几声后道,“管事年纪大了,年后便会把府邸的事情逐步移交给季斌。”
“王妃……”翠儿红着脸扯着靳水月的衣袖道,“时辰还早,您再睡会吧。”
“嗯!”靳水月颔首道,“今天是腊月初五了吧,告诉季管事腊八施粥的事需着手准备了,人手不够的话就雇些街坊来帮衬。”
“王妃……这回我们不用担心人手不够了,殿下多留了十名府兵呢。”翠儿眨着眸子笑道。
“殿下他……多留了十个人给我?”靳水月眼眸一湿反问道。
“是!”翠儿回道。
果然是个重感情的人,也不知道瞒着他是对是错。靳水月暗忖道。
无论是对是错,嫂嫂既然应了你,就不会……
你,及冠了吧。
喜欢嫂嫂送你的礼物吗?
有没有想过嫂嫂为什么会送你这份礼物?小殊……
徐州杨府
事情比他预想的顺利。
只因夏春在暗访时有数家商行无意间透露了梅长苏手上的账册李昂也有一份。
梅长苏曾让万韦向江左所有商户公开展示过李昂盖过印鉴的账册。当时他想的是,既然无愧于心就该坦荡示人。让在江左行商的人看到江左盟不仅能护他们买卖安全,更能做到自身清廉。
他的所求在今年年初得到了回应。正月十五后,投入江左盟的商家已占到江左商行的五成以上。此次他与悬镜司对决也因此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效。
同样是悠悠众口,为什么夏春会信而那人却不信呢?
行至廊下,梅长苏望向院中朵朵红梅上星星点点的白雪,答案了然在心。
夏春会信,是因为无论江左盟还是李昂都与悬镜司无关。
那人不信,是因为赤焰和悬镜司他只能信一个。赤焰在某种程度上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所以他“信”了悬镜司。
所以他要那人认错就必须把悬镜司……
端掉悬镜司吗?
景禹哥哥曾向那人建议过。
夏江是否正因此才……
“喵!”一声凄厉的叫声打断了梅长苏的沉思。数日前被蔺晨从客栈抱来杨府喂养的阿虎一个纵身跃上了梅长苏的肩头。
“喵!”粉色的舌头舔了下梅长苏的脸颊,甚是委屈。
“阿虎!”梅长苏刚想把阿虎从肩头抱下却被身后的蔺晨一把夺下。
“你干什么!”梅长苏瞪眼道。
“快回屋!”说完,蔺晨便向兰亭苑的会客堂飘去。
不明所以的梅长苏只得裹紧身上的裘袄慢吞吞地跟在蔺晨身后。
“抱好!”梅长苏一进屋蔺晨就把阿虎塞进了他怀里。
“喵!”阿虎无辜地看着梅长苏。
“还叫!”蔺晨弹了下阿虎的额头,“要是我去晚一步你就成了龙虎斗的主料了。”
“喵!”阿虎把头埋进了梅长苏怀里。
“又去偷鱼了?”梅长苏抱紧阿虎小声埋怨道,“你就不该教它去捕鱼!”
“猫大爷来杨府都五日了,你见过员外因为池塘少了几尾锦鲤鱼而找你算账吗?抱好它,我要剪掉它几撮毛。”
“干嘛!”梅长苏惊呼,把阿虎紧紧护在怀里。
蔺晨挥着用来剪烛心的铜剪:“猫大爷把杨府的宝贝抓伤了,你说怎么办?”
“啊?阿虎这么乖,怎么可能把人抓伤……”梅长苏难掩心虚,他最清楚阿虎的霸气。顿了半晌后小声道:“阿虎不会主动招惹别人,除非有人招惹它。”
“喵!”像是知道梅长苏在夸它,阿虎从梅长苏的臂弯里站起神气地叫了一声。
“还叫!”一记爆栗弹在阿虎头上,“你还要不要小命了?”
“喵!”一只猫爪直直朝蔺晨的脸面招呼过去。
“别,阿虎!”梅长苏一手按住猫爪讨饶道,“这……也犯不着剪它的毛吧!”
蔺晨冷哼道:“至少要让猫大爷身上有‘伤’才能让员外消气吧!”
“那……只能剪一撮哦!”
“拢
“天还冷着呢,它……不是说好了一撮吗,你……”
“闭嘴!”
“喵!”阿虎凄厉的叫唤并没能让它幸免。
“阿虎!”梅长苏不忍直视上下飞舞的铜剪,只得抚着阿虎的头安慰道:“就几撮毛而已,没事的,等一下我找鲜奶给你喝。”
“长苏,抱好它!”将剪下的猫毛抛进一旁的炭炉,蔺晨冷笑一声抽出藏于靴中的匕首。
“蔺晨,你……你还要做什么?”梅长苏赶紧把阿虎搂进了裘袄中。
蔺晨翻了翻白眼,用匕首在指腹上一划:“赶紧的,别浪费我的血!”
伪造伤痕?梅长苏点头,忙将阿虎从裘袄中抱出:“蔺晨,有必要这样吗?”
“它都快把杨府的宝贝弄毁容了,你说呢!”蔺晨将指腹上的血涂在了阿虎身上并伺机捏了它一把。
“喵!”
“蔺晨……”
“小惩总要吧!”蔺晨舔着手上的伤嚷道。
“……杨小姐没事吧!”梅长苏小声问道,“伤得很重吗?”
“……这跟杨家妹子有什么关系?”蔺晨揉乱了阿虎的毛,好笑地道,“杨府上下的宝贝是只白斑纹虎皮猫,名叫元宝,是只母猫!”
“……!”
“来了!你赶紧再掐几下!”听到院内响起脚步声,蔺晨煞有其事地翻出了金丹雪莲大声嚷道,“猫大爷,猫大爷,撑着点啊!”
“喵!”
“阿虎,别动!要是留了疤就讨不到媳妇了。”梅长苏抱紧阿虎小声道。
“喵!”阿虎不停地挣扎。
当杨观道抱着白斑纹虎皮猫带着杨珏莹与季布一脸怒气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只猫是哪个混账的!”杨观道黑着脸中气十足地嚷道,“看看,看看,把我家的元宝弄成什么样了!”
目睹惨案发生的蔺晨忍着笑斜了一眼梅长苏,一本正经地道:“员外,你知道的,我只养鸽子。”
“舅父,这是我养的猫。”梅长苏抱着阿虎行礼道。
杨观道冷哼一声:“我不管是谁的猫,我只知道我家元宝受了伤。梅宗主,人在江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该知道吧。”
“这……”梅长苏装作不知,“舅父,阿虎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你自己看!”杨观道说着便把怀中的元宝往梅长苏面前一送。
“喵!”只见元宝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毛色锃亮的母猫不仅身上秃了好几块,猫尾也耷拉着。
阿虎,真棒!梅长苏暗赞,嘴上却愧疚地道:“舅父,阿虎容不得别人抢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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