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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道。
“爹爹!女儿以后会教他的嘛!”杨珏莹娇笑着道。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杨观道沉声道,“但他仍需再过一关!”
“知道了,爹爹,您都说了好几遍了!”杨珏莹噘起小嘴道。
“你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杨观道叱骂道,“等做了人家的媳妇,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没规矩了!”
“爹爹!”杨珏莹不悦地皱眉,转念又道,“爹爹,听大哥说梅宗主到徐州了!”
“嗯!”转着手中佛珠的动作渐渐变快。
“爹爹是不是很在意他?听哥哥说他并不会武,真不知他是靠什么坐上宗主之位的。”杨珏莹抿嘴道。
“......!”这个位置焉是好坐的?
“哥哥还说他和长得像树一样,笑得像花一样的哥哥走得很近,想必......”
“放肆!”杨观道大声喝道,“他是何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兄妹几个去揣测了?杨家当家人还没换呢!”
“......!”杨珏莹噘着嘴,虽有不甘却不敢回嘴,当下改口道,“莹儿只是想知道入得了爹爹眼的人是什么来历嘛。”
“哼,你们兄妹几个别添乱!”杨观道冷笑道,“尤其是你!若想季布出人头地、扬名江湖,就别把他得罪了!”
“哦!”杨珏莹揉着绢帕,心知父亲起了火气,扭捏着道,“爹爹,莹儿想去绣坊看看,能不能晚些回去?”
“去吧,早点回来,别误了晚上的事!”杨观道沉声道。
“知道了!”杨珏莹应道,随即一顶坐轿便从岔口处行了出去。
那孩子,终是来了。
杨观道微合起眼,眼前又浮现出初见他的那一幕。
第一次见他,才十三吧。
在冰封三尺的梅岭,身披银色薄甲,舞着长枪,好不快意。
第二次见他,十六岁,个头已能与他父亲比肩。
那时的他,见到自己特意送去的战马,高兴地跃上马背舞起大刀,清澈的眸子漾着自负和骄傲。
第三次见他......
不再是北境,也不再是梅岭,而是一处位于陌生山头的竹屋。
全身被药布包裹着的孩子,莫说活力了,就连动弹半分都做不到。
唯有那双眼眸清澈如昔。一如十六岁的他一样,自负,骄傲,眼底却又多了份坚忍。
他受不住,所以只待了半刻就退了出去。他无法把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和床榻上连呼吸都弱到难以察觉的人联系在一起。
就如他无法想象那孩子是如何熬过几近凌迟的医治过程的。
“咚咚!”抬手敲了敲坐轿的木格,训练有素的轿夫立刻把坐轿停下。一青衣男子躬身行礼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把兰亭苑收拾出来。还有,把少爷们都召回来!”杨员外沉声道。
“是!”男子答道。
秋梨!
已经入冬的天,居然还有秋梨!
当蔺晨端着混有药香的炖梨再次出现在梅长苏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地道:“蔺公子好能耐,这时节都能弄来秋梨!”
“别瞪我,这是在鄞州地头时就让顾青事先买下的!”蔺晨坦诚地道,“银子还是他自个儿掏的呢。我说买个三斤吧,他非要买五斤!我估摸着够你再吃半个月了。”
还好!梅长苏暗忖,却又听蔺晨道:“据说,在廊州的地窖里黎纲还存了三十来斤的秋梨!”
“我跟你有仇吗?”任一吃食接连吃上几个月,饶是梅长苏再好的脾气也犯毛了,“还是你和秋梨有仇!”
“嗯,少时和爹娘去金陵玩的时候曾被一只炖秋梨砸中。前些日子我不是又去金陵了吗,刚好路过那院子,你说巧不巧,就是我找到猫大爷的那个院子!”
“......!”他小时候没少往院外扔秋梨,难不成就有那么一个砸在了蔺晨头上?
“那只秋梨扔得可真准,正中我的头!”蔺晨邪邪一笑,“不仅弄得我一身梨渣,还害我掉了娘给我买的卤鸡腿!”
“......!”梅长苏低下头,避开蔺晨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道:不会那么巧吧。
“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长苏,你说对不对?”把秋梨往梅长苏跟前一送,蔺晨笑得越发骇人。
“还说呢!”梅长苏小声嘀咕道,“我爹听到有人大声喝斥,想着是不是有人上门挑衅,结果看到院外一堆梨渣和啃了一半的鸡腿,就知道是我闯的祸。念在我还病着的份上,罚我跪在算盘上写了三遍林氏家规!”
“怎么?还委屈上了?”蔺晨冷眸一斜。
“不,不,不!是我活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梅长苏再次默念。端着秋梨吃了两口后,又皱眉问道,“奇怪,蔺前辈本在院外喝骂,可为何又不见了?”
蔺晨抿着杯中的茶,笑而不答。
“我爹和你爹认识?”想了半天,梅长苏换了彼此父辈们的称谓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问过老爹,不过......老爹曾在一次醉酒时说过,他年轻时曾和一个人在琅琊山山头打了三天三夜的架。算算时日,差不多就是你爹行走江湖的那段日子!”
“......!”他怎么没听过这段往事?父帅与他说起的江湖逸事中并没有与人打斗的故事。
“老爹这两天也会到徐州,到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蔺晨侧过头神秘地道,“在琅琊山上打了三天三夜呢,啧啧,精彩!可事后他却说是酒后胡言。怎么可能呢,我看是酒后吐真言才是!”
梅长苏被蔺晨的一席话说得心里痒痒,年轻时的蔺前辈与父帅曾有过怎样的故事?
“宗主......!”门外传来一声低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季布求见!”黎纲躬身道。
“让他进来吧!”梅长苏揉着手指,思忖片刻后,道:“他惯用大刀,去把《金刀三十六式》找来!”
“咦,我给你的是《金刀三十二式》吧?”蔺晨疑惑地道,“什么时候多了四式?你编的?”
“嗯!看金双练的时候琢磨了下,他练过后觉得不错,我就给添上了。”梅长苏解释道。
还有没有天理了!蔺晨愤懑地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
“刀法凌厉,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剑法的灵动。若轻功上乘,在天水云间舞上一回,该是何等的潇洒出尘!”梅长苏放下茶杯感叹道。
“剑法?”蔺晨啧啧嘴,好笑地道,“行吧,回头你琢磨出好看的剑法,记得告诉我!”
“感情蔺公子练剑是为了好看?”梅长苏瞪眼道。
“持剑是为了护着想要护的人。我并无要护着的人,舞剑当然是为了好看!”蔺晨没心没肺地笑道。
“蔺公子行走江湖遇事只会溜?”梅长苏冷笑着道。
“溜也是本事!”蔺晨回道。
“你呀!”梅长苏本欲再说两句,却听一浑厚的声音喊道:“苏公子在吗?在下季布,这厢有礼了!”
梅长苏先是一怔,接着又是一叹。他的本意是让黎纲把季布直接迎至花厅,季布却......
想必是季布的天性使然,曾经的他又何尝不是?
然,他终比季布幸运。
尚未踏入江湖前,他就接触到了知晓百年江湖事的蔺少阁主。
“季大侠,久仰大名!”说出这话时,梅长苏仿佛明白了蔺晨为什么要闹得个不正经的样了。场面上的客套话就算为真,说出来也酸牙。
“......!”抱拳行礼的季布见亮着烛灯的花厅里一前一后走出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微微有些发怔。两人中一人身板略显单薄,却也落得个霁月清风;另一人目若朗星,一脸痞性却又显得俊逸出尘。
“在下苏哲,久闻季大侠威名。今日有缘得见,苏某能否有幸邀季大侠一叙家常?”梅长苏拱手行礼道。
“我,我......是.......!”季布捏着一个小瓷瓶,张口结舌地不知如何作答。
“季大侠,主人都这般说了,就客随主便呗。”蔺晨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季布,皱眉道,“你手中拿的啥,是尚春堂的伤药吗?”
“是,是,是!”季布边点头边把手中捏着的白瓷瓶往梅长苏面前一送,“在下备有伤药,这头谢过苏公子了!”
“......”老实人不好玩,他终于明白蔺晨之前的感受了。揉着手指,梅长苏轻轻摇了摇头,含笑道,“苏某见季大侠落了伤,这才让人把季大侠请到客栈住下并奉上伤药,季大侠不必客气。”
“虽说尚春堂的药铺开遍大江南北,但这金丹雪莲却为治伤圣药,千金难求,季布不能收!”
“圣药难求终能求得,然江湖豪杰却不是想结交便能结交的。”梅长苏叹气,拱手又行一礼,“苏某体弱,在友人的作陪下才得以出行。季大侠就不肯给苏某几分薄面吗?”
“不不不,苏公子客气了!行走江湖广交天下各路......各路朋友,哪有什么给脸不给脸的,只是......!”
金丹雪莲所用药材其实并不贵,只因其极难炼制,故在尚春堂的药柜上总是有价无市。
“长苏,我就说嘛,又不是你我之间,把送药当作情分,旁人都忌讳这个呢。”蔺晨戏谑道,“倒不如你收回金丹雪莲,给季大侠写张凭条,让他回头自己去尚春堂买!只是就算你与尚春堂少主交情再好,待他从他处把金丹雪莲调拨过来也得十日后了。”
“......!”梅长苏。
“啊,苏公子与尚春堂的少东家相熟?”季布惊呼,不自觉地收回了捏着瓷瓶的手。
“咳咳咳!”梅长苏轻咳两声,无奈地苦笑道,“就我这身板,想不熟也难啊!”
“啊!季布失礼,苏公子快请回花厅吧。我,我把金丹雪莲收下便是!”季布忙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