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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王妃,林少帅暂时无忧,蔺某先行告退……!”林殊得以醒转,蔺如风也不多做逗留,起身道,“蔺某就在门外,若有需要……!”
“蔺前辈,请稍候!”靳水月在挣扎一番后,突然开口挽留道。
“王妃有事托付蔺某?”见靳水月眉头紧锁甚为凝重,蔺如风谨慎地回道。
靳水月却不急,回头问林殊:“林殊,你是不是先于皇榜就从琅琊阁得了消息?”
秦远镇的皇榜张贴时间仅为昨日,林殊再如何坚强也不可能在一日内接受了所有事实。
“是!”林殊咬着牙应道,“林殊承蒙蔺前辈帮助先于皇榜得到金陵的消息!前次来信并未提及靖王府和宸妃娘娘的相关信息,林殊心挂靖王府和宸妃娘娘安危,故托付蔺前辈再探靖王府讯息......此外蔺前辈还曾告诉我是聂峰大哥向悬镜司举报赤焰谋逆!”
果然……
记挂着靖王府的你,不枉我千里迢迢从金陵赶来。
金陵,她……
还是得早日赶回去。
脸色一沉,靳水月接着道。
“那你可知,向悬镜司举报赤焰谋逆的聂峰也死了,而且据谢玉所述,是你父亲所杀!”见林殊又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靳水月轻声道,“谢玉既可灭你,无论是阳奉阴违,还是真接了圣上密诏,他总是局中之人,而你我皆为当局之人,难免被人情世故所牵绊。蔺前辈相助于你,你又两次托他探听消息,彼此信任不言而喻。水月妄为,但请蔺前辈留下,容水月将所悉之事一一道来,或许前辈可从旁观者的角度为水月解除心中疑惑。
靳水月说着起身向蔺如风浅浅施了一礼。
林殊本就托付蔺如风查探此事,也想好在靳水月走后和蔺如风探讨下所获取的信息,身为曾经的琅琊阁主必有其特殊的阅历和能力。可却没想到靳水月会先行将此事说出,且靳水月说的是解除其心中疑惑,更是给自己和蔺如风留了退路。
嫂嫂顾虑周全,之前小殊真的轻视于你,林殊默默地道。
抬首靠在床上,林殊也行了半礼,恭敬地道,“望前辈为王妃和林殊指点一二!”
“蔺某愿尽绵薄之力……!”
“……林殊你可知,一个多月前圣上就将祁王拿下关入大牢,同时关入大牢的还有林氏宗人?”靳水月坐定,稳了心绪后,缓缓开了口。当她看到林殊诧异的眼神时,苦笑地道,“真是糟糕,赤焰在前方杀敌,金陵却闹出这一出……!”
“......!”林殊和蔺如风疑惑之余,面面相觑:一个多月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再度小歇后,靳水月便将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其中也包括了她见势不妙闭府谢客并李代桃僵地离开靖王府北上梅岭的来龙去脉和详情。在能详则详的描述中却略去了自己对朝局的想法和揣测。不短的述说用去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对小产后未得休养还奔波赶路的她来说,过于的苛刻和为难,说完后她却依然挺着脊背,喘着粗气继续倾听林殊和蔺如风根据所悉之事做出的一一分析,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两个得出了和她心中所想相近的答案:这事……和悬镜司、夏江、谢玉脱不了干系。
“王妃快把此药服下!”见靳水月脸色发白,满头虚汗,人也虚晃着,一旁的蔺如风连忙将一颗护心丹放入靳水月手中,暗自责骂自己尽顾着和林殊说话,完全忘记这头还有个小产未得休养的贵妇。
“王妃,请受林殊一拜!”听过金陵的风云,并进行简单的分析后,林殊也慢慢回过神来。性子如水的嫂嫂,宠辱不惊的嫂嫂,竟在此危机之时,以一人之力,护住了靖王府。在这之前,他还以为这是因为……景琰不在!
“若你拜我是因为我告知你金陵之事,我收下,且受之无愧;但若你拜我是因为靖王府安然渡劫就免了,我身为靖王妃,有责任守护靖王府上下!”靳水月冷冷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值不值,我虽不懂太多人情世故,却也是知道这府若是真被抄了,指不定会抄出什么事端,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谁又晓得悬镜司的人会不会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林殊本想说悬镜司乃是梁帝用来监控臣子臣民的机构,虽说让人厌恶却也不会做出这等事。可他怎么开口,祁王府、林氏、赤焰军,不就是被不知名的黑手栽赃陷害吗?他深深一拜,不为感激,只为敬佩,正如嫂嫂所述,这靖王府如果真的被夏秋查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
因为他现在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悬镜司、夏江、谢玉都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只是不能确定他们之间是勾结,是彼此利用或者是被利用!
靳水月见林殊沉默,以为他还在歉疚,不忍补上了在她看来是宽慰的话:“我也悲伤于痛失孩儿,可若能以他一人之命换取靖王府上下安宁,又有何不可?我若不舍,一旦被栽赃陷害,靖王府不保,我生死难料,他也同样难逃一劫!”
“.......!”靳水月简单而犀利的话,却误打误撞地给了林殊一盏指明灯,他心中一直难以解开的疙瘩,在这一刻瞬间瓦解。
他曾纠结于若换了容颜,就不再是林殊,无法面对故人,更不用说景琰。曾想过年寿难永对不起爹娘……却偏偏忘记,若是他不去做,就没人能去做,而他更没办法面对故人,面对景琰.......就如今天若是景琰来,他绝对不敢面对他!
........年寿难永固然对不起爹娘,可作为林氏子嗣,残存于世,却不能为林氏洗冤,他对不起的就不止爹娘,还有因赤焰一案被牵连在内的林氏宗亲、向往海晏河清的景禹哥哥、为了给父帅报信而被灭门的英王府,以及七万长埋于梅岭的赤焰男儿!
“王妃,林殊受教!”又是深深的一拜,之前的拜是感激靳水月带来金陵之消息,而这一拜是感谢于靳水月的指点迷津。
往昔他高兴于景禹哥哥有聪慧善断的王妃嫂嫂,有勇烈无双的秀童姐姐,从没将景琰的王妃靳水月放在心上,唤她嫂嫂只因她为景琰正妃,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从心里敬佩起这位嫂嫂......
莫说是他,怕赤焰之案的布局之人也不会想到会因靳水月而拿不下靖王府,更不会知道靳水月敢李代桃僵地出了靖王府,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找上自己,且还为自己留下后路。
“........小殊,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日子长了,靖王府总会生变,我还需早日回去,你要嫂嫂做什么尽管说!”王妃,按着礼数,林殊是该叫自己王妃的。嫂嫂,这世间除去眼前这人,还有谁会唤她嫂嫂?她不得不承认,从林殊口中唤出的王妃听在耳里远比嫂嫂刺耳。
“……!”听闻他人再唤自己小殊,林殊顿生热泪,这世上还有几人能唤他小殊?又还有几人知道小殊苟且于世。
无所谓了,林殊已葬身于梅岭之火,已在北谷殒命,削皮挫骨之后的那个人不会再是林殊。
不知此案为何而发,不知此案为何而生,不知此案为何所构,只知道,要查明这一切很难,要拨乱反正很难,要将这一切大白于天下更难。
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将未牵扯进来的景琰彻彻底底地排除在外。
“求王妃莫将林殊死里逃生之事告诉景琰!”林殊狠下心,哽咽地道。
“为何?”靳水月愕然地道,“你知他的脾性……!”
“靖王脾气耿直,一但知道林殊残存于世,会不顾一切地找上林殊……可这世上已无林殊,林殊已葬身于梅岭大火!”
“可你!”
“赤焰一案,我须亲查。”林殊匍匐在床坚定地道,“如今这番容貌必然改之,改了之后何来林殊?赤焰一案牵扯甚广,所幸靖王府侥幸未涉其中……既是如此,何必再让靖王府牵扯入内,让靖王为林殊担心?待我将事情查明之后,自去找靖王阐述一切,但在这之前,请王妃替我瞒下林殊苟且于世之事。”
“……解毒之后不为林殊又为何人?”靳水月抓着关键的字,淡淡地问道。
“……梅长苏!”低头沉思片刻,林殊抬头,眼中闪着坚定的神情道。
“梅长苏?”靳水月轻轻地念,蕙质兰心的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秋水般的翦眸中浮上水雾:“梅岭藏殊,亦或为梅岭葬殊?小殊你是自信,还是没给自己留后路?”
“林殊不敢!”此刻的林殊哪里还敢抬着头面对心知肚明却什么也不多说的靳水月。
“我会替你瞒下此事,前提有二,其一我回靖王府时,靖王府依旧安然,若靖王府有变,届时我将直下南海找上靖王后就去寻你!其二无论你身处何方,你解毒之后或多或少得给我你的消息,不然……恕我难从!”
“王妃……!”这是低首垂眉而不多话,皇宫聚会总是被冷落在一旁的嫂嫂吗?为何说出的话竟比王妃嫂嫂还有气势?林殊心悸得不敢回话。
“其一之事,本就在我思量之内,也是我本就留着的退路。其二之事,你若想查清此案,必须解开幕后之手;若是你连瞒天过海传信于我都做不到,你如何瞒过对方去彻查此案?嫂嫂我也不求你再事事相告,我只需你告知解毒之后以什么身份存在就是!”靳水月冷冷地看了一眼说不出话的林殊道,“……我私出靖王府北上梅岭来寻你,给不了靖王交代,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林殊从命!”林殊应道。没错,如果连这事都办不到,他怎么瞒过下黑手的一方去彻查已成铁案的赤焰一案?嫂嫂,好思量,难怪你敢独上梅岭。
“还有其他事吗?”靳水月轻声问,服下护心丹后的她,脸色微微红润,眼前的虚晃之景也渐渐转实:瞒下靖王,说得容易,她要做的事情却很多,林殊这小子压根儿就是在为难她!
“……!”林殊的心在飞快地盘算,金陵的故人凡和祁王府、林府走得近的皆受到连累,剩下不多的几个能得他信任且能帮助靖王府彻底撇清的故人唯有一个!
“王妃……!”林殊的手揉搓着衣角,沉声道,“皇城禁军副统领蒙挚,为耿直之人,可以信托。待你回到金陵后,以悬镜司不守皇命骚扰于你,让蒙大哥带着禁军严守靖王府,随后寻个理由让他搜府便是。”
“……!”靳水月拧起眉头,“你不要我求他相助解救被押解到金陵的赤焰四大将,反而要他来搜查靖王府?”
“靖王府一日不查,悬镜司一日不会放过靖王,皇上也不会心安!王妃放心,蒙大哥曾是赤焰部下,治军严谨,不会有问题的!若夏江不许,你则可上书要求他们联合搜府!”林殊目露坚定,却难掩悲痛之情,“至于赤焰四将,谁也不能救,更救不得......”
说到这里,林殊黯然地垂下头,轻声道:“死罪已定,谁若相助,其下场就和英王府一样!”
毕恭毕敬地朝着金陵方向,磕了三个头的林殊又道:“林殊愧对四位叔伯!”
“……!”靳水月看着面带悲愤之情却始终咬牙故作镇定的林殊,道,“好,依你!”
“.......此弓随我上了北境,杀灭大渝皇家军数千人,小殊劳烦王妃将此弓转交靖王,就说是小殊临去北境前留给他的!王妃放心,谢玉等人并未见过我手持这弓抗敌!且我前来北境时,也未将此弓背在身上!”解毒之后,武艺尽失,也习不了武,就让这长弓代替他陪着景琰吧,多少也能慰藉于他。林殊心里想着,把放在床榻上的长弓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靳水月。
“……!”靳水月接过长弓,她虽嫁给靖王时日不多却也知道往昔靖王要借这长弓有多难,眼下林殊将朱红长弓交付于她,林殊定有他事相瞒,可她更知道,她能保下靖王府已是大幸,太多的事,并不是她想做就可以做到的,心中微叹,轻动红唇道:“好!”
“林殊谢过王妃!”林殊跪在床榻上再度行礼。
“……!小殊,你从没见过这样的我吧!”手持长弓的靳水月看着礼数周全的林殊轻笑道,“或者从没想过我会是这样的!”
“……!林殊不敢!”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孤女,无依无靠,蒙太皇太后恩典,赐婚靖王嫁入皇家,宫中母妃不受待见,朝中夫婿不受皇宠,我若不察言观色,小心处事,收起一身傲骨,安能无事到今日?”靳水月轻轻地道,“小殊,你以后…….也是如此了……!”
“林殊受教!”林殊垂首道,嫂嫂言辞已是客气了,若不将赤焰案大白天下,他就算不是钦犯也是乱臣贼子,连一般百姓都不如……
面对黎崇太傅最得意的弟子,又何须多言,有些事情点到即可。自小的环境造就了自己的性格,可眼前的这个人,要彻底改变自身的性格该有多难?靳水月再次轻叹,举步走向案桌旁,取下适才带来的食盒,递到林殊手中道:“拿着打开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