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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去催催,照应着点!”
“是,姑姑。”端木容讪讪笑着。
他果真打起了劲儿,帮着姑奶奶应付眼前的事。这一打理,他才发觉原来成个亲竟如此大费周章,礼数和要准备的东西多得数不清。光是和姑奶奶两人商议着请帖怎么发,就直弄到大半夜。
几日下来,端木容叫苦不迭。
“叫苦?”姑奶奶笑骂道。“这还是你的亲事呢!再不想怎么着?要用抢的么?”
听姑姑这么一说,倒教端木容想起上次他骑着马去抢临上花轿的俊俊,他忍不住一笑。
“少爷,”小厮进来,递上一张红柬,说道。“这是金陵的邱三公子派人送来的请柬。”
“邱玉来了?”姑奶奶笑道。“八成又要请你去较量、较量琴艺?唉,你们这些人,弹琴不过是个消遣罢了,又不靠这当饭吃,这么认真做什么?”她顿了顿,又一笑。“我说还是俊俊看得开,她弹琴一向自然随兴得很,不像你们。”
“姑姑说得还真是轻松。”端木容笑道。“您也得看看天卞有几个人能像她那样聪明,有本事那么‘随心所欲’才行。像我们这种庸才要想弹出点像样的曲子,不努力一点怎么成?”
“唷,庸才?你倒是愈来愈学着谦虚了!”姑奶奶打趣他。
端木容一笑,打开请柬一看。“是邱三弄到‘蟾官曲’的琴谱,邀我去听曲。”
“原来是想献宝。”姑奶奶一笑,又问:“看来这‘蟾宫曲’是有些来历吧?不然他也不会拿来献宝。”
“嗯,这首曲子已经失传很久了,书上倒是有记载,但古谱亡佚,所以谁也没听过,倒不知道邱三何处寻来?”
“反正那个公子哥儿爱琴成痴了,成天没事就抱着琴,他能弄到这古谱倒也不意外。”姑奶奶摇头道。“也许这谱不怎么样,也或许是假的,反正谁也没听过,不是吗?”
端木容摇摇头。“若真不怎么样,邱三就不会拿出采献宝了。况且依邱三的个性,他也不会拿假谱出来唬人,我看必是真谱,而且他必是练熟了,所以忍不住想献技一番。”
“既是得来不易的名谱,那你就去听听吧!”姑奶奶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
“对了,你要去。不妨顺便把俊俊也一块儿带去瞧瞧热闹好了,正好又给你个借口去看她。我看你这么多日没去找她了,不信你不想得紧?”
这一说倒提醒了端木容,他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待会儿我就派人捎个信儿给澎康,要他那天带着俊俊一块儿出来。”
端木客频频往楼下张望,人怎么还没来?好不容易才见李家的马车在酒楼前停了下来,一会儿就见李澎康扶着俊俊下了车。
“唷!今个儿你倒来得早。”李澎康步上楼,一见端木客便嘲笑道。“以前都是我等你,这会儿总算也让你尝尝等人的滋味了。”
端木容瞪他一眼。“啐,谁等你来着?臭美!”他见俊俊提衣款步跟在后头,虽然才数日未见,但已是教他思思念念,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俊俊,你来了。”
“哎,干什么这样拉拉扯扯的?”李澎康故意挡在他们中间。“你别一见面就对我们家的贵客这么动手动脚的成不成啊?一点规矩也没有。”他迳自拉着俊俊坐下。“出门前我奶奶可千交代万交代,要我好好关照俊俊,要是叫她受了半点委屈,怎么跟知府夫人交代?”
端木容气得横眉竖目,这个澎康,简直是趁火打劫,赶明儿定饶不了他!可他一转头,见俊俊抿着嘴直笑,益发娇俏妩媚、灿若春花,也只好一笑置之。
三人坐定,没聊几句,只见许多受邀的贤达贵客都已陆陆续续进人各个包厢,至于其他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也将偌大的酒楼挤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酒楼里乌鸦鸦挤满了人。
没多久就见邱三公子一行人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书僮模样的小厮抱着一把名琴。
邱三公子走到二楼的平台上,朗声道:“今日邀请诸位,实是因在下偶得这首失传已久的‘蟾宫曲’,曲境其妙、人间少闻,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以在下不敢独享,少不得献丑一番,也让诸位同好分享这绝响已久的名曲。”
李澎康忍不住低声道:“我看他是想献宝才是真。”
邱二公子说罢,便在琴前坐下来,款按银筝,抚弄一曲。果然是琴韵幽扬、极尽音律之妙,大有前朝遗风。
等他一曲弹毕,只觉余音尚缭绕不绝,一时台下众人俱是大声喝彩.他脸上不免颇有得意之色。一见昔日对手坐在对面包厢,便故意对端木容说道:“今日难得见素有‘天下第一琴’美誉的端木公子在此,不如咱们请端木公子奏一首,让在下也有机会见识、见识。”
他话虽说得客气,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其中较量意味浓厚。
端木客只是微微一笑,起身抱拳笑道:“什么‘天下第一琴’,只是谬誉罢了。倒是邱三公子的琴艺令人耳目一新,还有那失传已久的‘蟾宫曲’,果然曲调动人,今日托三公子的福,能闻得古人名谱,实在是一大乐事。”
“端木公子客气了,难得今日在场的众人俱是爱琴之人,端木公子是公认的琴中高手,还请千万不要谦让,就一展琴艺让大伙儿一饱耳福才好。”
“今日不巧,我的左臂日前受伤,至今尚未痊愈,无法抚琴。”
邱三公子冷笑一声,故意说道:“那真是不巧啊!”端木容听出他话中讥讽,若说要勉力弹奏一曲倒也无妨。但他这些日子以来,看淡虚名,故也不以为意。
只是一旁的俊俊可就忍不住了,加之李澎康又在她耳边起哄。“端木手受了伤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会儿还不代夫出征去!”
俊俊瞪他一眼,心想,不过是演奏一曲,又不是什么难事,便起身说道:“端木公子身体微恙,不如就由我代他为各位弹奏一曲好了。”
端木容略微讶异,但他见俊俊似乎胸有成竹,因此只微微一笑,也不拦她。
邱三公子打量着她。“这位姑娘自愿为端木公子出马,难道你是端木公子的弟子吗?”
俊俊未及答言,只听端木容笑道:“她不是我的学生,她是我的末婚妻。”
李澎康也跟着插嘴道:“也是开封府张知府大人的小姨子,现在在我家作客呢!”
众人一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那就是他的未婚妻啊?原来端木公子与官家的姑娘已有婚配,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长得真美,倒真是一对墨人”
俊俊没想到端木容竟会当着众人宣布他两人的亲事,让全场几十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她一下子红了脸,暗地里狠狠瞅了他一眼,嗔怪他冒失。
端木容倒是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果然是才子佳人,恭喜、恭喜!”邱三公子笑道。“既然有端木公子指点调教,想必姑娘的琴艺也是一等一的了。”又问:“姑娘不知习琴已有几年了?”
俊俊想了想。“有四、五年了吧!”
她话一说出,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这么点资历,恐怕现场有一半的人学琴都还比她来得久些。
“姑娘是说笑的吧?才四、五年?”邱三公子望向端木容,意欲求证。“端木公子,是真的吗?”
端木容看了俊俊一眼,然后微笑点头。
邱三公子本来见俊俊年纪甚轻,已不大理会,再听说她只习琴四、五年,简直比他的琴憧都还浅,便笑道:“这只怕姑娘琴艺稍嫌青嫩,还是再回家去多练几年吧!我与端木公子的约,还是留待下次吧!”
“听听又何妨呢!”李澎康深知俊俊底子甚佳,故意起身说道。“虽然俊俊姑娘习琴不算太久,不过到底曾受端木公子调教过一阵子,说是师出名门也不为过,或许她的造诣真有过人之处也说不定,邱三公子何妨听过之后再下定论。”
其余众人大多抱着外行人看热闹的心态,况且俊俊长得又美,美人弹琴,赏心悦目,人人乐见,故倒也纷纷附和。“是啊,就让大伙儿听听看嘛!”
邱三公子只好顺应众意,冷笑道:“既然李公子坚持,大家又都不反对,那就有请俊俊姑娘了。”
俊俊正要走出去,端木容忽然拉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只见俊俊点了点头,浅浅一笑,然后才拎着衣角,轻轻袅袅走上台去。
邱三公子见俊俊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又与端木容两人卿卿我我,一副恩爱模样,不免有些妒意。心想,这位姑娘习琴时日甚浅,居然还敢在我之后弹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恐怕待会儿丢脸是丢定了。那也好,正好顺便挫从谒木容的锐气!
他上前问道:“不知使俊姑娘要弹哪一首曲子?”
“就你方才那首‘蟾宫曲’吧!”俊俊坐下。
邱三公子一愣。“你也练过‘蟾宫曲’?这怎么可能?”
“不,我没练过。”俊俊一笑。“只是听过一次。”
“你在哪儿听到的?这首曲子已经失传很久了呀!”他大为讶异。“是谁弹给你听的?”
却听俊俊掩着袖,格格笑道:“不就是你吗?方才三公子不是弹了一遍了吗?大家也都听到的啊!”一时之间,众人哄堂大笑。
邱三公子听了,登时沉下脸来。“原来俊俊姑娘是在跟在下开玩笑。”
“谁说我在开玩笑来着?”俊俊一晒。
“难道你只听我方才弹一遍,这会儿就能跟着弹?”
她一扬眉。“不信你就听听好了!”
登时,大厅里虽挤满了人,但却不闻半点声响。只见俊俊屏气凝神,开始拨弄琴弦,琴声清扬,果然奏出的是方才邱三公子才弹完的“蟾宫曲”
虽是一样的曲调,但俊俊的琴音与邱三公子所奏的曲风却颇为不同。邱三公子的曲调悠扬但平和雅致,而俊俊的“蟾宫曲”另有一番清丽脱俗、宛转缠绵,仿佛似小女儿一般的细腻心思。
邱三公子揪然变色,十分骇异。这怎么可能?她竟然能所差无几地奏出我方才刚弹完的曲子?何况她只学琴数年而已他抬眼看向端木容,只见端木容嘴角含笑,状似悠闲。她已如此,那、那端木容的琴艺岂非更一时弹毕,俊俊微微一笑,翩然归座。
众人听得心荡神摇,拍手叫好不绝。而且在观众的眼中,俊俊除了本身琴艺甚佳之外,还有听过不忘的惊人本事,能将一首才听过一次的曲子即兴弹奏得如此之好,自然胜败立现。
邱三公子怔了半晌,然后缓缓走到使俊面前,抱拳道:“俊俊姑娘的琴艺天赋果然不同凡响,在下甘拜下风。”
“邱三公子言重了,我不过是跟着您弹罢了。”俊俊起身还了一礼,客气道。“也亏得您,今个儿咱们才有耳福听闻琴中名谱‘蟾宫曲’,这我倒要谢谢您呢!”
“好说,好说。”他又向端木容说道:“端木公子,恭喜你收了这么一个好学生,人家说名师出高徒,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可再贴切不过了。”
端木容笑道:“邱三公子客气了!其实说来这个学生顽劣得很,平时我倒也没怎么教她。”
邱三公子以为端木容说的是客气话,只能摇摇头。“那--咱们后会有期。”他再次抱拳,同小厮、琴憧怅然离去。
端木容完全可以体会邱三公子的心情。当初,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一个小丫头手上。他转头看看俊俊,只见她完全不在意,迳自转头和李澎康说笑。他摇摇头,笑笑不提。
李澎康拍了拍他的背,笑道:“俊俊表现得不错吧!还没嫁给你,已经先替你挣足了脸面。”
端木容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其实若以别的曲子,俊俊未必可胜,说起来邱三也是败在这‘蟾宫曲’上。那曲子讲的本是儿女情怀,意与情融,俊俊是在这点上占了便宜,才能略胜一筹。况且她”他回头,伸手捏捏俊俊的鼻子,笑道:“你还不是靠这点随记随弹的本事来唬人!唬得这些外行观众一愣一愣地,若是当真较劲起来,凭人家数十年的基本功,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耍几个花招可以欺瞒得过去!”
使俊才不理会,只管笑道:“我弹我的琴,哪管你们内行、外行的罗哩啰嗦。”
这正是俊俊的过人之处,她练琴弹琴从来随心扣欲,却自有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