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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特点都令明初步兵看起来不像古代传统式的步兵。
不过朱高煦仔细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了,毕竟明朝崛起于南方,这里的气候使得明军不得不面对自身骑兵绝对劣势的局面。
江淮地区虽然在元朝统治过程中建立了蓄养战马的大规模马场,但实际上由于马场荒废外加气候因素,这里所能提供的合格战马量非常有限。
由于明军的战马严重不足,机动进攻和保护侧翼的任务,在很多时候就不得不落在步兵身上。
可以说,明初发展出这样超越古代传统的步兵体系,也是在北方蒙古铁骑强压下的结果,是客观环境逼出来的产物。 这样的成功不可复制,因此到了如今洪武二十七年,如一代明军那般敢于握枪与骑兵对冲的步兵开始越来越少。
想到这里,朱高煦不免在沉思过后对冯胜询问。
“国公,如今的大明,还能有多少如国初时的长枪步卒。”
“这个……”冯胜难得被朱高煦问住了,饶是他沉吟半天,也未曾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最后只能含糊其辞道:
“这个还是得看地方的卫所将领训练如何,以及当地战事如何。”
他这话,给朱高煦透露了一个情报,那就是如今的明军战力分化严重,已经不如开国时的整体战力了。
这样的分化,朱高煦可以从自家舅舅徐辉祖与曹国公李景隆这段时间的行踪就能看出。
徐辉祖与李景隆二人都善于练兵,此前就常在北方练兵,而如今这几个月他们都在闽浙两省来回奔波,显然闽浙两省的卫所兵战力堪忧。
如今的明军,若是按照秦岭淮河作为分界线,那南军之中的精锐都聚集在西南及湖广,不是在赶苗拓业,就是在威慑中南半岛及青藏地区的土司。
如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地虽有在册数十万卫所兵马,但能打的恐怕只有南京城周边,以及浙江宁波一带的备倭卫所兵。
这么一看,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灵璧之战后,南军便再也无法阻挡燕军脚步,仅一个月便丢失了淮河以南的所有防线。
毕竟作为南京最强力量的殿前豹韬卫和殿前河州卫这两支精骑都葬身中原战场了,剩下的兵卒便是连守城都很难做到。
南京城这一百里长的城墙,想要全部站满,最少得肩并肩的站六万人,若是想要守住,非二十万人难以办到。
即便当时南京外城还有大片耕地,可以养活南京之中数十万人,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一想到这里,朱高煦便忍不住的往如何尽快结束靖难之役去想。
他对朱允炆已经不抱期待,而靖难之役又毫无疑问葬送了朱元璋花费二十几年训练的数十万精锐健卒。
朱高煦不希望这些健卒葬身中原,因为他们本该被大明朝用于开疆拓土。
只是面对日后的局面,朱高煦更不愿意让朱允炆将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有的时候,即便他不想,但命运却容不得他。
哪怕他愿意去死,可朱棣呢?朱高炽呢?
历史上的朱高煦可不是左右朱棣发动靖难的主要推手,真正推动朱棣靖难的人是朱允炆。
只要朱允炆削藩念头不变,朱高煦就必须要做准备。
既然知道事情必然发生,而他无法阻止,那他只能尽力将靖难之役的影响缩小到最校
朱高煦不是很精通理科,但作为当过两年兵的人,他也大概了解火器的进程。
蒸汽机、后膛枪、火车什么的他弄不出来,但想要联合工匠制作燧发枪、火绳枪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眼下的他没有属于自己的人和地盘,他所能做出来的一切都不能在现在做出来,不然就是为朱允炆做嫁衣。
论体量,眼下的大明手工业可以完爆整个世界。
仅朱高煦了解的情况来看,去岁洪武二十六年,仅税粮便收缴三千二百余万石。
工部及民间冶铁作坊一共产出三千余万斤铁料,这些铁料大多投入农具,仅有少量投入军工生产。
可就是这少量铁料,最后却生产出了甲胄一万三千多副,马步军刀两万一千把,弓三万五千余张,箭矢一百七十万支。
此外,还有揽口铜炮就有一千门,手把铜统一千把。
要知道,这点产量只是定额制造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因此许多工匠都没有参与制作甲胄火器。
可如果爆发战争,这些作坊将会满负荷制作甲胄火器,而这个速度和产量朱高煦也曾从奏疏中看过。
五军都督府麾下的每个都司,若是全力打造甲胄和火器,每个月能制造甲五千套,火炮数百门,铜铳数千把,诸多都司合计,每月能造甲八余万套,全年能造近百万套甲胄。
这样生产力,比同时代的世界各国加起来还要强大。
说句难听的话,所谓的军事水平和军事技术在绝对的生产力面前就是浮云,这也是燕军只能和南军野战,却无法长期占据除北平、永平、河间三府以外的其它城池。
想要尽快平息靖难之役,只有闪击南京,并成功将朱允炆包围在南京城内。
朱高煦沉默许久,他很清楚这个任务的难度有多大,所以他必须要有一支听命于他,且战力彪悍的部曲。
“今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想来伱夹在武英殿内不好受吧。”
在朱高煦思索间,冯胜忽的开口说起了武英殿内的事情。
对此,朱高煦自然想到了三府嫡长入武英殿理政的事情,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情根本就影响不了他。
真正能影响他的,只有未来的靖难之役,以及如何在老朱恩准下得到属于自己的护卫。
只是他的这份心思不能表露太过明显,所以面对冯胜的话,他也故意叹气道:
“我如湖泊落叶,只能顺水漂流。”
他这话说出后,冯胜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京城这个是非地,你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我也想,只是爷爷那边……”朱高煦苦笑。
这一分苦笑,胜过千言万语,冯胜很快明了其中含义,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长须。
片刻后,他看了一眼朱高煦,不得不说道:“你年少早熟,学习兵法比旁人快上数倍,只可惜仅限于纸上谈兵。”
“若是陛下同意将你外放,历练几年后或许能减小北边压力。”
“只是我如今戴罪之身,即便想为你上疏,恐怕也毫无用功。”
“陛下不让你走,你便走不了,只能安静下心来与我学些本事。”
话虽如此,冯胜却也感叹道:“只可惜,这行军打仗不是下棋,能征善战者,往往都不是从兵书上学来的兵法。”
“我眼下虽看你是个帅才,但你没有真正领兵打仗,谁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小朱都督,还是那小马谡。”
冯胜提到了‘小朱都督’,而在此前,能被称为朱都督的人,只有朱高煦的堂伯,朱元璋的侄子,那保卫洪都的大都督朱文正。
冯胜给出的评价很高,高到朱高煦自己都不由惶恐的站起身来摇头道:“国公谬赞了,我如何当得这番夸奖。”
朱文正,那可是二十岁攻下应天,二十五岁担任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的天才人物。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最后因为埋怨朱元璋而想去投靠张士诚,那他就是明初版的霍去玻
以他当时的年纪和地位,恐怕会与徐达一起主持北伐,甚至节制徐达。
要是他活得久一些,他甚至能活到建文年间,让朱棣知道什么是来自堂兄的毒打。
只可惜,朱文正自己将前途葬送,令人惋惜。
因此,面对冯胜的夸赞,朱高煦一边惶恐,一边心虚。
别人不知道他日后要干嘛,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朱文正只是预谋叛逃,但他朱高煦可是实打实的准备造反碍…
“你怎么额头出了如此多细汗?”冯胜看着惶恐的朱高煦,哑然笑道:
“人言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后浪居然只是听了一句话便被吓成了这副德行。”
“日后若是行军打仗,可万万不能表露情绪,免得动摇军心。”
说罢,冯胜缓缓站了起来,看架势是准备回后院了。
朱高煦被他这一番话说的也平静了不少,因而护着他走出倒座房。
不过在即将要走出倒座房的时候,冯胜忽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朱高煦。
这一瞬间,朱高煦愣住了。
在冯胜的脸上,他看到了几分英雄迟暮的景象。
“颖国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冯胜语出惊人,并挤着笑脸道:
“你若是能帮忙,便帮一帮,我不想让他走在我前头。”
忽的,朱高煦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说他根本说不出来什么。
“呵呵……”冯胜哑然一笑:“倒是我老糊涂了,你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冯胜转过身,胯步走出了倒座房。
朱高煦没有送他,而是站在屋内,看着斜阳下他那佝偻的背影,整个人都沉默了。
饶是你年轻骁勇善战,治国安邦,打下大片疆土又待如何?
只要君王对你起疑,那你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引颈待戮罢了。
在当今天下,想要不被人用性命威胁,便只有坐上那把椅子。
不然,即便你是太子,是储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奉天殿上一言毕,庙堂之下人头落。
看着冯胜的背影,朱高煦良久没有回过神来,似乎被冯胜的那些话击中了命门。
扪心自问,他虽是老朱的孙子,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老朱数十个孙子中的其中一个罢了,若是自己日后真的对朱允炆起了威胁,老朱真的会不忍心对自己下杀手吗?
这个答案,朱高煦给不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