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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太监转身离去。
木槿兀自目光闪闪,看着他前行的方向,问道:"五哥过来致祭,为何不直接引他至长秋殿?"
许思颜道:"长秋殿正忙乱,多有不便。我头一次见这内兄,倒要先叙会儿话,顺便问问蜀国那边境况。这内兄是萧寻一手教导出的继承人,必定与众不同。"
木槿道:"那我先随你去涵元殿吧!"
许思颜低头瞧她,眸光幽幽暗暗,半晌才道:"看你白得跟鬼似的,眼睛又肿着,怎么见人?不如先去吃点东西,拿热手巾把眼周敷一敷,好些再见他吧!我可不想让他觉得我亏待了他妹妹。"
木槿迟疑片刻,才道:"好!"
遂与明姑姑先行前往长秋殿。
许思颜立在原处负手瞧她,却见她走出几步便不由自主般放缓了脚步,抬眸凝望向涵元殿方向。
日光下,她近日苍白清减的面容敷了层浅金的光,又仿佛浮上了淡淡的绯。
许思颜不由捏紧了拳,才低低吩咐稍远处跟着的随侍,"摆驾涵元殿!"
昭和宫里,桑夏姑姑正侍奉慕容雪用膳。
慕容雪拿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曾经明丽的双眸依然深陷眼眶,乌洞洞的令人心惊。
桑夏垂泪道:"娘娘早该想开些,新皇禀性忠厚,即便不是亲生,想来也不会亏待娘娘,何苦为难自己?"
慕容雪忽"咯"地一笑,嘶哑而森冷,"为难自己?我怎会为难自己?桑夏,你当我真的是想死么?"
桑夏愕然。
慕容雪狠狠地吞咽着,那糯软的清粥艰难地冲破喉嗓间翻涌的气团,慢慢滑入腹中时,带着被拉伸般的酸疼。
还有泪吗?
当然...没有了。
便是有,从此也只有自己狠狠咽下。
若再为他流一滴泪,旁人怎么看她不知,但她第一个瞧不起自己。
她惨然笑道:"我当然不会想死。死了又如何?生前可以相敬如宾,死后只怕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了吧?他心爱的欢颜早在那里等他了,还不早早过去相亲相爱,哪里还会顾得上再看我一眼?"
桑夏道:"那娘娘便好好活着。皇上年轻,下边需要娘娘指点的地方多着呢!便是不喜欢新皇后也没事,娘娘从此是太后,皇上嫡母,怎么着也压她一头,她有不好的亦可慢慢教训她。"
慕容雪道:"我也懒得教训谁...只是我终究不甘心,不甘心我这一辈子..."
她不由看向宫外,看向长秋殿的方向。
因虚弱不堪,她终究无法在那边守灵,可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那人翩然交错的身影。
或是素衣公子,温雅病弱,笑意微微,或一代帝王,雍容沉静,眸光清寂。
来来回回,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她的目光,她的心神。
她的眼睛里永远有着他,而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
再怎么端庄雍容,她在他面前总是那样狼狈不堪。
她是他的妻子,又似乎从不是她的妻子;她是他的皇后,可似乎从没好好当过他的皇后。
他隐忍地看着她培植心腹势力,提拔娘家亲友,极少指责,更不会斥骂。
他只是用来霜雪般的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愈发谨慎地教导爱子为君之道,同时设法压制慕容家势力的无限制扩展。
一切都那么无声无息。
原来就有的隔阂便在这无声无息里越来越深。
彼此雍容温和的微笑,如面具般牢牢吸附于他们的面容,再看不到一丝真心。
她含辛茹苦替他养大了儿子,而他必定早早等候着儿子长大,长大后好告诉他,她不是他生母。
最终连她养大的孩子也和她越来越疏远,越来越生分。
从锦王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
就这么一辈子,荣华富贵,万民景仰。
她一直想要的那个杏花飞舞里沉默独坐的盲眼公子,却仿佛从未得到。
一辈子,想要的终是没有得到。
甜糯的清粥愈发咽之不下。
她自嘲地大笑,但那自觉再也不会落下的泪水,却成串成串地自眼角滚落,伴着呻吟般的呜咽。
"我不甘心,不甘心呵..."
涵元殿大太监王达亲自将萧以靖引至螭蚊包金的高高门槛前,陪笑道:"太子,皇上在里边候着呢!"
皇上自然是新皇,是他妹妹木槿的夫婿。
萧以靖一身素服,眸光微暗,缓缓踏入涵元殿。
他本是奉国主之命前来探病,可未至吴都,便听闻吴帝已然驾崩,探病便成了致祭。
早闻得大行皇帝停灵于长秋殿,而涵元殿是寻常处置政务之所。若是寻常人家,亡者为大,当是叩拜致祭后方才与主家见礼叙话。但许思颜既已继位,先叩新皇以明君臣,亦合礼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