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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的亲子!”梦明低吼出声。
小三忽然又愣住了,慢慢转过头看向场中青年,青年似乎是在注视他,可仔细分辨就可看出,青年的目光从不曾落下,始终都是越过了他们,看向那山脚的山门,和深藏在山中的殿群。
“那他为何还要叛……”
尚未等他问完,梦明幽然一叹道:“大师兄心里面的想法,又有几个人能猜懂?”
小三呆滞的神色忽然开始消散,渐渐坚毅起来,他低声答道:“不管他是何人,他背叛了门派总没有错,我既是华山弟子,就有责任拦他一拦,哪怕掌门日后降罪于我,哪怕今日我血溅当场,也要让他再跨不进我华山山门!”
梦明面色一冷,死死攥住小三的手,低喝道:“不要莽撞!”一面说着一面硬生将小三拉出了圈子。
梦明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场中的青年,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暗叹一声,又瞟了一眼身边不断使劲挣扎的小三,心中暗暗道:这独立之事,又岂是你们这些个幼辈想像中那样的简单?
联想到与独立有关的武林见面交流会,就联想到了近十年里叱咤青年一辈的那五人,早早脱离了同辈武功高度的他们,就好似五座大山一样,严重阻碍了上古名门的独立大计,更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来。
数来数去,华山之中能与那五人一比高低的,同一辈唯有大师兄一人而已,谁知道他居然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叛派出去,去寻什么虚无缥缈的诡异剑法,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时候,在许多人快要遗忘他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的的回来了,更是以如此张扬高调的方式回归,却没有人再能猜到他这次回来的意图。
被拉出圈子的小三终于不再挣扎,只以淡漠鄙夷的目光冷冷看着梦明,在他心目中,梦明也成了那些势利小人,仰仗掌门鼻息的人物。
梦明站定后松开了攥紧小三手腕的手,眼中各色变换,目送拥挤的人群朝山门行去,他知道身旁的年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却不想解释,只幽然在心中道:“他是一个希望……”
在青色圈子的最内围,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生着,不时有像小三一般热血冲脑的年轻华山弟子对着那猩红名字底下的青年拔剑相向,大声怒骂讽刺,均是被身旁年长些的师兄师姐们很是坚决的拦了下来,然后这些师兄师姐们面色复杂地瞟了一眼场中心的那青年,才将冲动的人拉出了圈子。
他们沉默的看着青年,没有人上前质询,他们却需要解释。他们想上前问问,一年之前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叛派,这一年的时间又是去了哪里,既然走了一年后的今天又为何要回来,他身上的剑又去了哪里?……
他们想问他的太多太多,却又很有默契的一味沉默,因为映像中的他打小就不爱讲话,更不喜去解释,即便是他们问了,也应该是得不到解答的。
事实也是如此,当每一次有年轻弟子出声质询谩骂,他仍旧是一贯的沉默,只以均却执着的步伐向前跨着。或许他是不屑于解释,他无所谓这些人怎么看他,就像从小到大的那样,他不需要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像他早早脱离父母幼友在江湖闯荡,就像他决定离开华山,就像他时隔一年顶着鲜红的华山叛徒的名头回到华山。
到了山脚,前面的人终于让开,让他直对着山门,他抬头注视山门上那巍峨苍劲的华山二字,跪了下去。
很是虔诚的一拜,然后起身,悠然跨进。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拜这山门,或是这华山两字,他身后的有些人猜测他是愧疚,或者祈求救赎,或者就像他不解释一样,有不想给旁人知晓的涵义。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他拜了下去,对很多人来说,这就够了。
圆形的圈子没有保持,很多自山道下来的华山弟子不懂形势,直面这身无剑顶红字的青年背后跟了不知有许多的门人都会呆滞一下,分不清形势也只能悄悄融入青年背后的队伍。他们形成了一个长方形,跟在这个青年一人背后行走在他们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石板上,朝山上前进。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站在青年的前面,他可以直面时隔一年没有见过的华山美景,可他依旧朝前看着,目光投向了所有人的看不到的远方。
正气堂前,他又一次驻足,看着那古朴的殿堂,堂门里光线昏暗,导致他看不清楚,他眯着眼看面前那熟悉的殿堂,看那门风凌然的正气二字,又一次跪下去。
第二拜,依旧虔诚无比,以头触地,掷地有声。
起身要进,倏然从正气堂里传来一声清叱道:“叛徒之身,怎能进我华山正气堂?”
声音虽轻,却传进了在场所有华山门徒的耳中,心灵为之一颤。
那青年闻言点点头,似乎也极为赞同,他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再次跪下去,以头触地。
这一拜却再也没起来。
“华山叛徒谢末,望归门派,请掌门应允。”
深幽幽不见内容的门里沉默了片刻,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既然那时选择离开,这时候又为何还要回来?”
谢末以头点地,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该学的学了,还需要些没学到的,我需要华山,华山也需要我,所以回来。”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说出来的内容听到旁人耳中,偏就觉得这人不止是狂妄二字能够形容的了,他需要门派,自然是贪妄门内的上古绝学,可门派又几时需要他了?
堂门里的人是怎么觉得的,门外的华山弟子谁也猜不到,因为里面又一次的沉默,在外面的人感到时间忽然被拉长了,这次沉默似乎过了千万年,事实上时间只是打了个哈欠,片刻后那苍老的声音清清淡淡道:“都散了吧,围那么多人作甚?”
无数青衣做鸟群散,那苍老的音调又道:“你便在这里跪着吧。”
说完堂内再无声息。
正气堂门口正对华山下山的羊肠小道,华山刚好是最欣欣向荣的时候,每日里总有无数青衣来来往往,不管来的还是往的,到了正气堂门口总要朝那里瞟上一眼,看一看门口跪着的雪人。
这小雪小虽小,人人都以为很快就会停下,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这小雪居然如此坚强,一下就是七天七夜。从开始的触地便化,累积到淹没人的膝盖。
谢末自那日跪下后就再没有动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清灵只觉得心疼,这个跪着的男人先是被融化的雪水渗透了全身,然后又不等水汽消散,新的小雪再次洒满他的肩头、背脊和头后骨,那些个来不及消散的水汽怕是结冰了吧?因为连他整个人都已经被雪覆盖了,怎可能还有热的地方?
清灵只是想想就觉得冰寒刺骨,哪怕她包裹了厚厚几大件棉袄,也突然之间抱紧了双臂。可是他怎么不动呢?他怎么这么倔强?
她想上前帮帮他,可是手却怎么也伸不出,所以只好站在那里陪着他。除了出任务,其余的时候她都这样。
直到小雪渐渐停止了,谢末头顶上的猩红名字像是这小雪般缓缓消散在空中,堂内才传出一个谢逸颇为疲倦的声音。
“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