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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止第二次骑着马从城门前绕来,通知家家户户留在屋中不要轻易出门时,也从沈清这间院子门外路过。
少年身姿挺拔,目光坚毅,声音洪亮,只是脸上多了些迎风泪,湿乎乎的被风吹入鬓角。
鹿人入城了。
城门大开的那一瞬,渭城中所有百姓都噤声。就连那出门询问的老太也被士兵带了回来,在她看见高马上的鹿人时不住地回忆起被鹿人攻城掠地时的痛苦回忆,吓得她抱紧孙子瑟瑟发抖。
年长者捂住孩童的嘴,不让他们出声。
那些紧闭的门窗内,一双双眼全都透过缝隙朝外看,那些眼神中有绝望,有悲痛,有恐惧,有胆怯,在这一瞬,好些经历过白城之殇的百姓好似又一次回到了过去。
鹿国的将军仍旧那么高大威严,肃穆的眼神扫过空荡荡的街巷,而后他略俯身朝身边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眼神震颤,有些慌张,声音也有些颤抖,却还是高声呐喊出来。
“胡勒将军说,只要渭城的百姓愿诚心降了我鹿国,从此渭城便是我鹿国的城池,百姓也将是我鹿国的百姓!!!”
此话一出,万籁俱静,便是连一滴融化的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好似都能叫人听见。
那人又道:“若有异议者,可出门受死,胡勒将军亦敬他是个英雄,愿留全尸。我将高喊三声,三声之内无人出门,便是诚心降我,日后认准自己是鹿国的人!一!!!”
“二!!!”
停了许久,有门窗扇动,胆怯的人依旧龟缩屋内,壮年探出身子偷偷朝外看了几眼,他立刻就对上了鹿国兵的眼神,那一瞬又将他吓退了回去。
“三——”
三声之后,满街无人敢应,缩在巷子里的朱晓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下,又不忍、悲切地朝城门方向看去,泪流满面。
渭城在春日融尽白雪之前降了。
传闻胡勒将军素来敬重英雄,詹将军为裴知州所杀,便是他因此攻破关州也没有擅动詹将军的尸身,让他能留个全尸,就埋在他坚守多年的关州地界里。
一个愿意为了满城百姓自刎于阵前的人,总有几分令人佩服的血性,所以胡勒将军也遵守求和书上的要求,只要渭城人愿意从此就做鹿国的百姓,他便不会过多为难。
渭城投降的第三日,鹿国撤下了渭城原来的兵,换上自己的兵队。
渭城投降的第十日,鹿国的兵给渭城的百姓换上了鹿国的身份,从此更名改姓,忘却前尘。
渭城投降的第二十日,春雪彻底消融,草叶复苏,万物焕然一新,若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去看,还能看见有几名百姓站在城外空地上研究土壤,看看能否农耕女织,早日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
朱晓退下了戎装,留在渭城学习种地,她曾是渭城真正将军的秘密将永远埋在渭城百姓的心中,也会被他们带入土里。
冬止则应上了渭城守城门的小兵,鹿国人没敢给这些将来不可小觑的少年多重要的任务和权利,只让他们看着城门,管些家长里短的闲事。
冬止倒是不在意那些,他只知道成了守城门的小兵,他便有走上城墙的权利,站在他爹最后一次站过的位置上。
刘云之死时,他没看见,他甚至都不知道。
那日骑马绕城第二圈时,他才听到了号角声,心刹那酸痛,险些叫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城门大开的时候,他看见了卧在雪堆里的人。
刘云之是被邱思思带回去的,从城墙摔落,跌得面目全非。
邱思思还从未见过刘云之穿上铠甲时的模样,她温柔地擦去刘云之身上的所有血迹,没有将他埋在任何地方,而是将他火化成一堆灰,装进了坛子里。
她曾与刘云之躺着睡不着,闲聊时说过,如若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早死,就地掩埋的话,或许有一天会分隔天涯两边。
彼时刘云之道:“我比你大好些岁,应当会走在你前头,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不如将我化成灰,遇到危险要逃时,便像当年带上那些书一样带上我。”
人都说,死无全尸是最不体面的死法,邱思思以为刘云之说笑。
刘云之反而翻身认真看着她:“我说真的,体不体面的我不在乎,要是人死后真的能化成鬼,你带上我的骨灰,我也能护你周全的。”
当时邱思思不知将来她与刘云之真有这么一天,连忙捂着他的嘴道:“别说了,吓人。”
刘云之含糊不清地问:“若我化成鬼,你会怕吗?”
邱思思笑道:“人是见不到鬼的。”
刘云之:“你就说怕不怕。”
邱思思故意点头:“怕。”
刘云之掐着她的腰,有些气笑了:“那我就非要去吓一吓你!”
可原来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可惜也如邱思思随口说的那般,人是见不到鬼的,至少邱思思没能见到他。
……
刘云之再一次见到沈清时,渭城城墙外长了一排小野草,生了许多野花,雪彻底化尽了,也有小孩儿胆子大,敢出城来采花。
一朵小黄花飞过眼前时,刘云之抬手想要去拿,花瓣从他的手掌穿过,又被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握住了。
刘云之抬眸去看,便见到了沈清。
他有些惊讶,愣愣地望向许久不见的女子,更令他惊讶的是沈清居然能看见他,她甚至挑眉,上下打量了刘云之两眼道:“你可真叫我好找。”
刘云之伸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找我?”
沈清点头,见刘云之疑惑,干脆从荷包里掏出那张债条立在对方眼前,将她真正找上刘云之的原因说清楚了。
这话她原先告诉过邱思思,却没想到邱思思竟未告诉刘云之。
沈清以为,刘云之死后她欠他的债应当会落在他的儿子冬止身上,可那债条上的刘云之三个字依旧清晰,沈清便知道没那么容易。
她问毕沧:“难道我还要等到刘云之投胎转世?”
凡自戕者,魂魄都会散落各地,想要拼凑完整都不容易,更何况要等他投胎。
毕沧也没料到这一点,他当初告诉刘云之唯有守城者死,才会对鹿国没有威胁,以退为进,方能有一线生机,他打得就是让刘云之去死,好把债条渡到冬止的身上的主意。
有的债条可以继承,有些债条却随魂而去。
刘云之毕竟是个寻常人,他的魂魄大多散在了渭城内外,守着他的家人没有离开,沈清收集起来也比较容易,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她终于在城门前看见还算完整的刘云之。
对,只能说还算完整。
因为他还有一魂不全,也不知这一个多月到底飘到了哪儿去。
刘云之看清了债条,啊呀一声,竟还有些心思与沈清玩笑:“我竟然这么富有。”
沈清忍不住翻了他一记白眼:“我可不想等你投胎转世再去找你,谁知你来世是牲畜还是一季就死的蝴蝶,不如在你投胎之前,快快完成你的愿望。”
刘云之捂着心口还在消化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他的目光在沈清和毕沧身上来回,努力去想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愿望没能完成,思来想去,也只能落到这几十年坚持的事物上。
刘云之扭捏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想去看书。”
沈清一愣,有些诧异:“你不想见邱思思?”
刘云之点头:“自然想见,可我不敢……我已经死了一个月了,从未敢出现在她的梦里。最令死去的人开心的事,莫过于死后多年仍有人记得,可对于活着的人而言最幸福的事,便是将一切伤痛随时间流去,不再回头。”
他是舍不得邱思思,舍不得一双儿女,可他也怕邱思思走不出来,怕他会影响她接下来的生活。
刘云之更舍不得看见邱思思每日以泪洗面,舍不得她在梦里见过他一回,便回回想要去梦中相见。
倒不如就当他是个死了便忘了的王八蛋,是个负心人。
沈清已经不太意外刘云之的嘴里能说出多少与常人不符的话了,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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