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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而且还不止一只。
“冬天夜里别乱跑,小心被狼叼走了。”这样的话小时就翻翻覆覆,来来去去的听过无数遍,耳朵磨成糨子了。
平时狼不会贸然闯到人居的地方。但大雪封山,群居在山林里的狼都寻不到猎物,被饥饿逼得昏了头的狼,就开始频频往山下跑,每年有过不少袭击人畜的例子。虽说长在山脚下,但他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活着的狼。死狼到见过几条,都是被陷阱捕住的。男孩见了也不觉得如何可怕,只觉就像村头的大狗差不多。
狼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饿狼。因为往常狼并不会去主动袭击人畜,被逼急了才会咬人。但是饿狼就没那么讲究了,凡要面前有能吞下肚的,它豁了命也要去撕吃下肚。
现在,冻僵了的男孩,就被下山寻食的一群饿狼围住了。
从小到大听到的关于狼的可怕传说,疾速从他脑海里掠过———也许在下一个瞬间,他就会被饥饿的狼群的刀般锋利的牙齿撕得粉碎,成为一块块血肉模糊的肉,然后被那一张张散发着腥臭的狼口吞进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象一下自己几秒钟后的“下场”,没有人不害怕。
男孩也怕极了,甚至已经呆住了。而且,更加不妙的是,此时他已经整个被冻成了冰坨坨———想喊,已经张不开嘴,而且舌头也因寒冷而缩成了一小团。想跑,已经迈不开步了,因为不但四肢被冻的僵硬,而且紧紧的缩成一团,伸展不开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扼住了他幼小的心脏,篡抽走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但他只能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几只狼在他周围转来绕去,不时地用鼻子在他身上噌来噌去,闻他身上的气息。也时不时地张开嘴,伸出腥红的舌头,在他破棉袄没能遮住的地方,舔上几口,似乎在品尝他身上的味道。
还好,他穿着被接补了十几次的破棉衣。虽然这身棉衣几乎失去了御寒的功能,不过却由于十几年未经拆洗,污渍甚厚,而且粗布补丁摞着粗布补丁,已经足够硬实。此刻,这一身粗布旧袄被雪水浸透,又被冻的结结实实的,虽然是冷的像冰一般,但也像铁片似的保护着他。
但是,尖尖的狼牙也不时着向他的身上咬去,虽然齿尖暂时刺不破他的“盔甲”,但巨大的咬合力即便是隔着棉袄,也几乎将男孩幼细的胳膊,挤压得欲碎欲断。
剧痛。
男孩本已经在寒冷侵袭的麻木了的躯体,被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剧痛唤醒了。他痛得几乎忍不住要大叫。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奇痒和奇痛,夹杂在死的恐惧里,一并折磨着男孩的神经。
男孩紧咬着冰冷而颤抖的牙强挺着,一动不动。因为,也许一动就是,死。
死亡,这个本应距他非常遥远的词,此刻却无限靠近,吻在男孩的鼻端。
也许过度的饥饿,让恶狼的脑筋迟钝了。它们在男孩身边盘旋了很久,还是弄不清楚僵立在这雪地上的是个什么。
是一段木头?是一大坨冰块?是稻草人?还是猎人设的陷阱?它们始终不知道这是个活人,要不然的话男孩早就成了饿狼的食物了。
男孩想逃,想哭,但他强忍着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呼吸都无比的翼翼的小心。
死的恐惧驱走了寒冷和饥饿。孩子知道狼很聪明,天一亮就会奔回山里。他摒住气息,极力遏制其呼吸,细微的仅能维持住自己微弱的心跳。时间一秒一秒的被男孩捱过,终于,东边的天边掀起一丝光亮。就像有人在天的尽头点燃了一把苍白的火焰。
狼群不时焦躁的闷声呜然不停,好像很悻悻然似的。又过了一会儿,天边又光亮了些,它们终于不耐烦起来,焦躁的呜咽着,奔到远处了。走还边回头,似乎对放弃这个不明的物体有些不甘心。
男孩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稍落了下去,虽然四肢都被狼牙咬的欲断欲碎,他还是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一直强忍住的眼泪也忍不住的哗然流下。
忽然,从狼群欲逃走的相反的方向,响起一种有节奏的声音,缓缓渐近,在寂夜里传斥到每一个角落。
这声音很耳熟。
在他下午刚刚立在积雪中时就听到过。
那是厚厚皮靴底,重重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
这个山村里只有一个人穿这种厚厚底的皮靴,就是那个小女老师。
借着一丝积雪反射的光,男孩看到那个小女老师正从远处走来。她紧紧地裹着羽绒服,腿套高腰皮靴,左手垮了一个大包,右手拽了一个箱子,吃力得在积雪中蹅着。
她仍为男孩的顶撞感到无比的窝火,她感到自己很屈辱。她要搭上最早的一班车,趁早离开这个让她忍受不了,让她痛恨,甚至让她恶心的山村,学校,和学生。
“即使没了工作也无所谓”,她咬着牙想,“如果继续呆在这个恶心的地方,我会死的!”这个又穷又破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敢顶撞她,而且还死不认错!每每想到这件事,她都恨得牙根痒痒。
通常非常注意呵护的一双娇嫩的手,由于竭尽全力劈抽男孩耳光,变得异常红肿,就连臂背也都酸疼无比,这不禁让她委屈得想哭。
“死吧!去死吧!”她边走,边狠狠咒骂着,“这破地方,破学校,破学生,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