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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这些日子里,你能真心悔改,却不想仍是如此的推搪抵赖!既如此,你慢慢哭罢,朕这便回了。”
王二什么人,今日见李治肯来,便已晓得多半是有意从轻发落了,眼下这么一说更是明显了,当即嘎地止住嚎声,换上万分的悔恨,“万岁爷明鉴,小的确实是糊涂了,李援义信口雌黄,小的本不该信,便是信了,也当一早禀明万岁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瞒着万岁爷。”
总算是有些认错的态度了。
李治点点头,惋惜道:“你要早明白这点,也不至于落到现今这个地步。”
王二打蛇随棍上,“当日李援义找上门来时,小的确实是要向万岁爷禀告的,只是~只是~”偷偷窥视了李治一眼,“只是想着把事情弄清楚再来回禀,结果反被那该死的李援义拖下水,幸亏万岁爷发现的早,小的总算是悬崖勒马没有铸成大错。”
差点就没把自己说成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英雄了。
李治气极反笑,“如此说来,你倒是有功无过了?”
王二连称不敢。
李治心叫不好,再要给这厮胡说八道下去,便一点庄重气氛都没了,当下肃起颜色,“此事无论真假,你既是三番五次前往感业寺去见那~见那慧因师太,便是已存故意之心……”
王二真正相信李援义所言,还是从右乳根铜钱烫印开始的,根本就没什么确凿的死证,自是不难断定现在李治抓他的所谓证据,根本就是猜测推断,唯一难赖的就是感业寺这一块,所以在狱中苦思冥想也就是这一点。
既然躲不过,便只有换上一副悲凄之色了,“此点确是小的存有私心,小的罪该万死!”
想是时间长了,久而不闻其臭,李治不知不觉松开了摸在鼻根下的手,“是么?倒是说来听听,你有何私心?”
所有的努力就在这一刻了!
王二深知到了紧要之处,拖着哭腔凄凄而言,“小的初始只是好奇,想看一看李援义口口声声所提之杨妃究竟是何模样,谁知一见之下,那杨妃~那慧因师太,生得端是慈祥,小的~小的~”王二似要哽咽不能语,停顿片刻继续道:“万岁爷是知道的,小的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慧因师太既将小的当作她的孩儿,小的不知不觉也就像是找到娘亲一般……”言及此处,勾起身世,确是悲从心中来,泪水汨汨而出倒不是做作。
李治九岁时,长孙皇后便已驾鹤仙游,幼时又不大讨文皇欢心,即便是朝政之余忙里偷闲,亦是难得对他亲近。外人觉着皇子王孙好不风光,说穿了,其实也就差不多是个孤儿,只不过是有很多人陪伴的孤儿而已。
这也是他自从认识王二以来,一直另眼相看的缘故之一。
至于搭上时为才人的武媚,正如王二衷情于任仁瑷一般,俱是年长于自己的妇人,这其中是否有着潜在的依恋情节,就不得二知了。
李治原本只是恼怒王二欺瞒与自己,对什么齐王之后倒并不大放在心上,毕竟王二性情如何又不是不知晓,何况他长于市井之中,也不似吴王恪等人坐拥实力,能翻起什么浪呢?眼下见王二哭得伤心,听其言语切切,不免心生感叹,最后一丝惩责之意亦是不翼而飞,剩下的倒是要去说服长孙无忌等一干老臣了。
好在来之前,特地传了英国公李绩来问。
李绩起初不肯妄议此事,逼得急了,方自徐徐吐出十六个字——“若是姓李,皇族家事;若是姓王,两不相干。”
换句大白话,那便是:如果承认他是“李周”,这是你们老李家自己的事,不必去问朝臣;倘若仍当他是“王二”,既然是姓王的,跟什么齐王呀杨妃呀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治默声沉思,越想越觉得这话有道理——其实还是他心中早有主意,不想太过为难王二,只不过是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既能让自己觉得理所当然,亦可令他人无所非议。
渐渐的待王二止了悲泣,李治缓缓道:“你既是有悔改之意,以前种种也就算了。”稍顿片刻,道:“朕问你一句,以后还去不去感业寺?”
王二自然大摇其头迭声否认。
李治看了他半天,才道:“那~你以后还是叫‘王二’?”
王二虽不知道李绩所言,但此时此地,打死也是不会去提“李周”二字,当即斩钉截铁回道:“小的自然是王二了。”
李治总算是把紧绷着的脸缓了下来,笑道:“没事了,下去罢~”
王二捡了一条性命,倒是来劲了,拉拉身上污秽衣衫,讪笑道:“您看~是不是~”听他意思是要准备在刑部好好洗个澡才回去。
李治知他是误会了,虎起脸道:“你以为让你回家么?”看他一愣一愣的,不禁笑道:“朕还需与长孙大人商量一下。至于你~反正这么天也过来了,不在乎多住一日,哈哈~”
王二大是懊恼,却是无可奈何恭身告退,临出门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要跟长孙大人商量……”
李治显然是听得清楚,不觉触动心里的一根神经,神色猛地一变,好半晌才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