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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二人说话声有些大,楼下前堂的伙计抬头往楼梯这边看了一眼,温墨情皱皱眉,最后回头看眼紧闭房门。
“我先回府上,之后还得去信告诉皇上我的去向。这两天我会让钟钺找个隐蔽的住处带你们过去,你和离忧尽量少在人前露面,尤其是她,我希望谁也找不到她,最好从此消失在皇上的眼目中,懂了吗?”
“懂了,师兄直说想金屋藏娇就好,不必解释这么多。”碧箫难得俏皮,送走温墨情后返回房间,又为言离忧盖好被子才入睡。
定远郡小客栈的安宁静谧建立在帝都风波不定上,温墨情从皇宫嚣张逃离已让前朝哗然一片,数日后传来“报平安”的书信更教满朝文武啼笑皆非、议论纷纷。温敬元在御书房好一顿龙颜大怒,差点就说出去抄查定远王府的话。连嵩支走赵公公,也不知他对温敬元说了些什么,第二日上朝时温敬元脸上便再看不到怒意,只有懒得理会的不耐表情,不仅没有追究温墨情的责任,反而在众臣面前为其解释一番。
这场风波中受影响最大的当属四皇子温墨峥,因言离忧神秘失踪,事先说好的指婚自是不能作数,温墨峥一边要忍受旁人指指点点,另一边还要为温墨疏突如其来的淡漠态度伤神。君无念非说这样做并无不妥,对形势判断向来缺乏敏感的少年皇子也无可奈何,不过心里终归多了几分对言离忧和温墨疏的愧疚。
即便如此,楚辞仍对温墨疏的做法不太满意。
“殿下最大缺点就是优柔寡断、不愿出头。尤其是与四皇子相关的事情,一直以来殿下都抱着能让就让的态度,这才导致无人限制新帝,毕竟以四皇子的心机阅历,君老板不在身边时很难对一些突然状况采取正确手段处理。”
“平时你总说墨峥过于耿直、不知变通,就算有君老板辅佐也难成气候,既然这样,又何必对墨峥千般防备?他毕竟是我的手足兄弟,疏远他已经极不近人情,为着离忧的事我与他颇有些怄气,但总不能让我把墨峥当成敌人吧?若是为得皇位就要六亲不认、众叛亲离,这皇位未免太过沉重残忍。”
温墨疏的反驳尽在楚辞意料之内,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眸子里的光芒却锋锐如故:“我不是让殿下把四皇子当做敌人,而是提醒殿下不可对任何人大意。星火可燎原,滴水能穿石,最不起眼的人往往能一跃成为传奇。再说殿下对四皇子防备有什么不对?君老板是怎么做的,四皇子又是怎么做的,殿下心里清清楚楚,不需楚某多言。”
温墨疏一瞬沉默。
他当作亲弟弟一般对待的温墨峥,他一直不忍心与之竞争的另一位皇子,这一年多来是怎样待他的?派人暗中监视,对他种种隐瞒,在皇上将他喜欢的人指给温墨峥为妾时,温墨峥没有丝毫反抗默默接受,完全不顾虑他这个兄长的感受。
温墨峥还年轻,许多举动都受君无念影响束缚,尽管如此,那些选择终归是其本人做出的,在兄弟情义与远大理想面前,温墨峥最终选择了更理智的未来。
如今,作为一直避让的另一位皇子,他呢?同样有实力争夺皇位的兄长,他该如何选择?
温墨疏不愿争抢,然而他心知肚明,到了此时已经由不得他退缩或是忍让,哪怕面对的是手足兄弟,哪怕是从小到大都当成至亲对待的温墨峥。
否则,失去心爱东西的痛苦,将会再次降临。
惯常病恹恹的面色多了几分疲惫,那双黯淡多日的眼眸却亮了起来,不乏睿智,更不乏令人畏怯的坚定冷然。
“楚辞,查到离忧的去向了吗?”
容颜如玉的公子沉吟道:“城外有所废弃宅院遭到一群人袭击,打斗痕迹十分凌乱,其中人数较多的一方脚印回往帝都,另一方大概有四个人,乘马车往南边行去,不出意料应该是往定远郡去了。”
“世子就在那段时间失踪,如果也是往定远郡去,正好说得通。”温墨疏闭上眼思虑片刻,缓缓淡道,“我必须去定远郡一趟,帝都这边就拜托你了,最多半月,我一定回来。”
五国使者还在大渊尚未离去,此时离开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楚辞撑着腮,眉梢微挑:“殿下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言姑娘没信心?前段时间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吧?”
“信心啊……”温墨疏忽而苦笑,几不可闻一声叹息,“如果离忧是被强行带走的还好,我不必多担忧什么,最怕她是主动随世子离去——倘若她因联姻一事对我失望,只怕这一走就不会再回头,而唯一能够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没有任何先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幅零碎记忆让温墨疏心口陡然细碎疼痛。
他从未忽略与温墨情在一起时的言离忧,那时她脸上的表情,是在他身边时不曾有过的轻松、真实,那种看不见却紧密联系着的关系,总让他万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