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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征的事情,庄信这几日很忙,早出晚归。起初叶言还常常在宫中熬夜等着他,后来几日叶言似乎特别困,苦熬不住,等他归来时常常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一晚,他回到寝宫,发现叶言竟然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他心中怜惜,埋怨着绿暗对太子妃的照顾不周,若不是见实在太晚,加上也了解这事儿定然是叶言自己作的主,他还真会去训斥绿暗。他走到叶言身旁,一把将她抱起,准备将她搁去床上休息。
怀中的叶言似乎做着美梦,眉眼带笑,被他这一抱惊醒,神色有些不忿。“夫君,你打扰了我的美梦。”“是么?我以为我才是你的美梦啊。”庄信笑着给她脱去鞋袜,盖上被子。抱在怀中的叶言真轻,像没重量似的,他很担心,三岁时已死的身体,即使有神魂的支撑,依然是千疮百孔吧。
“夫君,我今日听皇祖母说,你从小都不大爱说话,是个内向的孩子?”叶言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大眼睛忽闪忽闪。
“嗯,因为没什么可说的啊。”庄信坐在床沿,边脱去上衣,边回答叶言的问题。
“可我觉得你在我面前嘴有点贫啊。”叶言忍不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庄信立刻伸出手把她按了下去,把丝被给她盖上。他小时候很敏感,很小就能看出宫中人看他的目光中包含的复杂情绪,即使他身为天潢贵胄,净国唯一的继承人,仍然不能弥补他自小是个没爹的孩子的事实。他也曾听到宫人私下议论小皇子刚出生就没了爹,娘又一心自顾自孤僻着,着实可怜。皇祖父和皇祖母喊错他名字的时候,他经历了从不解到不悦到无奈习惯的过程。庄乔在人生巅峰的时候离开了,把巨大的荣耀和巨大的孤单留给了他。
“噢,那是因为你有点笨,不多说几句你听不明白。”他躺在叶言身旁,觉得很满意,身旁有她他很满意,她是他的妻子,她爱上的是他,她完完整整地爱着他,父亲的影响照不进他二人之间,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叶言在一旁似乎在抱怨着什么,庄信没注意听,他只觉得有喜欢的人相陪,人生无限好。他伸出手将叶言揽进怀中,终于听到她说:“你要带兵出征,遇到危险记得要躲到后面。”
黑暗中,庄信可以想象自己的笑脸,一定是一副很傻的笑脸,因为怀里的姑娘说了句很傻的情话。不是那万千将士的命不重要,不是那天下苍生的福祉不重要,或许只是因为对她而言,都没有自己重要吧。庄信无比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枭九终于当值,大摇大摆地来和他打招呼。庄信拉上他阵风似的去了书房,将房门关上,问道:“你这几日告假去了哪里?”
枭九摸了摸脑袋,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我去娶媳妇儿了。”一派意气风发:“就我之前一直等着的姑娘嫁给我了。”枭九一边补充道,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庄信。庄信看着眼前枭九的得瑟样,心中也十分欢喜,只是面上依然装出震惊的神色:
“原来那姑娘是真存在啊,我一直以为那是你编来安慰我的。我还想着天界第一神射手竟然还有等不着的姑娘,这就不可能啊!”
听闻此言,枭九面色尴尬,“嘿嘿嘿嘿”地干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呵呵,呵呵,原来你没当真啊,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庄信看他一副懊恼的样子,十分好笑,正要再逗逗他,只听枭九说:“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其实我媳妇你也认识的,就是长右,不,红酣啊。”庄信一听,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原来这才是红酣离开的原因,一个神仙爱上了神仙,就离开了凡人的故事。他有些为陈瀚不平,但枭九此刻的喜悦也是那么真切。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真是太好了,改日我们给你们送份大礼。只是陈府那边……”庄信语气踌躇。
“放心吧,红酣变做了另一番相貌,她再不想见到陈家任何人了。她和陈瀚就是一段孽缘,早该终结了。”枭九认真地说道。
庄信不懂为何是孽缘,但听枭九这口气,估计其中自有很多故事。世间夫妻之前的恩怨情仇,从来都不足为外人道,连上天都管不了卧房中事,自己自然不能随意评价。他想了想,对枭九说道:“你能得偿所愿,娶到心仪的姑娘,是好事儿,我恭喜你。只是这事儿别让陈瀚知道,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他。”
枭九快速点头,然后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似的,站在那里,一脸傻笑。庄信看着自己的这个神仙朋友,无奈地拍了拍他肩膀,心中想枭九虽然是个神仙,但是看着比灵活周到的陈瀚愣多了,他是怎么胜出了这场竞争的呢。
庄信打开门,正要迈步而出,想到了叶言,又折返回来。“枭九,不日我带兵出征,你留在宫中替我照看太子妃。行么?”
“行,行,当然没问题……正好我也打算留下了看着你媳妇。”枭九似乎终于回过神了,有些担忧地望向庄信:“只是若赤尊又来杀你,怎么办?”
庄信想起赤尊那日临走时的神情,笃定地说:“我相信他不会了。”
离开前,他回头又看了眼站在那里带着一脸傻笑的枭九,想着无论是天人还是凡人,对于幸福的要求都是一样的,毕竟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回应实在是太寂寞了。他看着枭九,心情也好了一些。
或许终究是可以实现的吧,脑中出现了他和叶言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的景象,若能如此,此生足矣。庄信嘴角微微上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