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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这差别可就大了。
张放将这些物品全塞进怀里,这衣服有个“怀兜”,正好可以盛放贵重物品。
当张放终于攀上坡顶,入目情景,令他血液几乎凝结——
这是一条尚算平整的蜿蜒山道,一侧是陡峭巍峨的山峰,似是刚发生了一场山体滑坡,遍地都是落石,最大的一块,堪比磨盘。而这块磨盘石,正镶嵌在一块厚车板上。比山体滑坡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满地散落着解体的马车碎片,折断几截的双辕,辐条断裂的轮彀,被砸得血肉模糊的马匹,以及,两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这哪里是空难,分明是车祸现场。而且,还是一场古代的车祸。
真正令张放毛骨悚然的,是四只围着马尸人骸,咯吱吱疯狂撕咬的似狼似狗的动物。这四只撕咬尸体的动物比狗大,比狼小,毛色棕红,短尾狐面,尖齿锋利,咻咻有声,形象狞恶。
是豺!张放汗毛竖起,用力握紧剑柄。
张放的出现,顿时引起那几头豺的警觉,四双黄绿的眼珠扫过来,幽冷阴森,令人发毛。毛茸茸的头颅沾满了黏结成块的血浆,鼻翼开合,喷着腥臭的气息,咧开的大嘴滴答着混合着鲜血和涎水的黏稠液体,齿缝间清晰可见残存的丝丝肉糜。
张放见过许多泡在难嗅的福尔马林液体里的尸体,在医院实习时,也抬过刚离世的死人到太平间,至于手术台上的各种内脏、血污什么的看得更是多了去。但是,眼见豺狼疯狂啃食人的尸体,撕裂手足,吞噬内脏,将瘰疬肚肠拖出七、八米远……这样的经历却还是第一次。
张放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一阵阵后怕——他确信“自己”就是从这辆支离破碎的古代车辆里摔出来的,非常幸运地只受了一点轻伤,躲过了粉身碎骨之祸与豺狼分尸之厄。
任何动物,包括豺狼,只要嘴里有食物,就不会冒险浪费体力去捕杀另一头看似高大的“动物”。所以,四头豺狼只是冲着张放呲牙咧嘴,喉咙发出嗬嗬颤音相威胁,警告对方不要踏入它们的猎食场,抢夺属于它们的食物。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多半会腿软、呕吐、瘫倒、甚至有可能晕厥。万幸的是,张放的职业令他具有常人难以比拟的心理素质与承受力。既便如此,他的神经也是高度紧张,瞳孔收缩,握剑柄的指节发白。眼下豺狼有食物,或许顾不上自己,但以这样疯狂的吞噬速度,这点人马尸骨,能禁得住几时?倘若它们还没吃饱的话……
一定要离开,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张放慢慢将剑抽出半截,眼睛死死与那群豺狼对视,一步步倒退。不管身后是何方,是否别有凶险,远离这些豺狼,才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斜阳将少年的身影拉成细长,那群时而抬头吐信、时而低首啮咬的豺狼,也渐渐由清晰变模糊,从瞳仁中远去、消失……
……
在张放的身影消失近半个小时之后,几只豺啃食得正欢,突然空气中响起数声尖锐的利啸,一支手指粗细的箭矢破空而至。噗!兽血四溅,一阵凄厉的嚎叫声过后,地上多了一具豺狼尸体。
余下几只豺嗷嗷怒吼,但动物特有的危险预感,终使它们不得不放弃食物,夹着短尾,仓皇而逃。
将豺狼惊走的,是十余个黑布裹头、褐衣直掇、窄裤麻鞋的汉子。这群人身上带着长短刀剑,其中一人持一把角弓,地上那只豺狼尸体就是他的杰作。
目睹现场惨状,十余名汉子眉头都不皱半分,十分默契地散开,四下搜查。有的检查车辆,有的查看尸体,有的捡拾散落物品,更有数人,顺着之前张放滚下山坡的痕迹,细细搜索一番。
在这些汉子四下搜索之时,只有一高一矮两个汉子站立不动。其中那五短身材、头如笆斗、脖颈粗短、腆肚如鼓的矮壮汉子,正仰头咧嘴对身旁那瘦高汉子道:“剧辛老兄,我没说错吧,这点小事,难不倒咱们弟兄,包管干净利索。”
被称为“剧辛”的人,是一名脸颊瘦削,留着八字须,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在这一群人中,只有他一人头戴幞巾,身穿直裾深衣,腰间佩剑,气质与这群粗陋汉子格格不入。他仰头望着旁侧高峻险陡的山峰,目光一落,扫了一眼满地坠石,阴沉的脸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以乱石伏击车马,造成意外事故模样,无懈可击。也只有熟知此处地势的贤仲昆,才能办到,剧辛此番未找错人。”
矮壮汉子不无自得一笑,正待说话,却见一个右腮有撮黑毛的汉子,急匆匆走来,面色难看地禀告:“御手、侍从都在,唯独少了一人,有足印显示往北而去……正主跑了。”
矮壮汉子笑容僵住。
剧辛握剑柄的手一紧,森然逼视那矮壮头目:“焦孟,你要兵器我给了,要钱谷我也给了,只要求你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这就是你所谓的干净利索么?”
矮壮头目呼哧哧喘着粗气,脸色铁青,双目鼓出对十余手下怒吼:“给我搜!给我找!踏遍陀螺山也要给我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