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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 情在这里狂欢着。不可否认,酒吧 男 模,本身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的职业。所以当她听到成轩拒绝了黎太的时候,既惊讶又好奇。
成轩微微一笑,脸上闪过悲凉,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他侃侃而谈,似乎是难得有了愿意倾诉的心境:“其实你没看错,我根本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放在五年前,我一定就答应了。不过现在嘛……”他摇头嗤笑一声,“像黎太这种人我是见得太多了,在她们眼里我们这些 男 模 就只是一件看得上眼的玩 物而已,就跟她们手上的包,脚上穿的鞋一样,喜欢就放在身边,不喜欢随时都能丢掉。”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垃圾。”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各种夹杂不清的情绪,冷漠,决绝,嫉恨,厌恶,鄙视……
“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工作。”她平静的建议着。
成轩先是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摇头,“我早就习惯了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让我再回去过原来的那些穷酸日子,说真的,我做不到。”
人生总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转角,我们经常要在转角处做各种各样的选择。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未来一片迷茫,眼前跌跌撞撞,而我们也唯有在幸福与不幸之间勉励挣扎。
洛落失魂落魄的回到李纯的住所,半年前她彻底进驻了这里,方便上下班。一进门,李纯就八爪鱼似的扑上来,“宝贝儿,你总算回来了。”
洛落已经困得半死,像是一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僵尸,“松手,我都累死了。”站了一晚上,脚后跟都疼。
李纯果然松了手,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洛落一边脱了大衣,一边倒进了沙发,“没什么,今天周扬又来找我了。”
李纯大吃一惊,“他干嘛?得寸进尺也要有个限度吧?!”
洛落看着天花板上发着光晕的吊灯,幽幽的说着:“他说秦昊自杀了。”
李纯不说话了,一旦涉及到人命,犀利如她,也没办法继续恶言相向下去。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件事不全是秦昊的错,宁时也只是为了要帮我出头,做得是有些过分了。”
“嗯……”李纯含糊的应着。
“不过人的心总是偏爱的,到现在我也不怪他,要怪就怪我自己,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知道,好好的规劝他,可能后面的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李纯在心中暗暗腹诽,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像宁时那样城府极深的人,但凡是想瞒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所以,出于人道主义,我应该去看看秦昊的。”
“那为什么不去呢?”
洛落沉默良久,“因为总感觉没办法原谅他,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这听起来好像言情小说中的痴男怨女,恩恩怨怨纠结不清,像这么有深度的台词,或许她应该记录下来,然后伺机用在小说里。
“其实吧我觉得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像宁时那种人根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你知道了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坏处一大堆。”她说着拍了拍茶几上的那张一直都没有收起来的法院传票,“你这人就是活得太认真,斤斤计较着那点公平,社会还缺你这点公平不公平吗?”
“人家宁时给你留了那么一大笔财产,你非得分给陆柏家人一份,剩下的你倒是自己留着花呀,竟然全都给捐出去了,这下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家陆柏的七大姑八大姨现在巴巴的要跟你打官司争遗产,你自己呢,却连请律师的钱都没有,还得天天打工赚生活费,哎……搞得姐姐我都跟着你上火。”
提起这件事洛落就有些烦闷,“我又不是为了他的钱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且毕竟陆柏是无辜的,我总要给他家里人些补偿才行呀。”谁能想到陆柏的爸爸会反咬她一口呢。
她习惯抚摸着手腕入睡,不知为什么,那串红色的珍珠手链总能给她莫名的安全感。依旧是整夜整夜的做梦,梦里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每当她睁眼醒来,脑中却都是空空一片。
她坐起身,下一秒,床头的闹钟响起,很大声,震得她耳膜都疼。她俯身拍打一下,闹钟立刻安静下来。
时间还早,一如她所预计的那样。她快速收拾妥当,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大三的课程排得宽松许多,洛落的时间也变得更自由些,因着下午还剩下一节大课,她便独自去了学校食堂吃午饭。刚刚坐下没多久,对面的位子便被人占了。洛落抬头,来人竟然是韩晨阳。
“好巧啊,打个饭都能碰到你,不介意一起吧?”韩晨阳笑笑,还是一如既往地阳光。
洛落表示不介意,便独自安静地吃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韩晨阳因为那米而微显得僵硬的关系似乎又缓和了许多,洛落仔细想了想,大约是从他们不定期且颇为频繁的偶遇之后吧。
餐盘里突然多了一双筷子,洛落眨眨眼睛,就看见盘子里那只肥大的鸡腿被硬生生夹进了韩晨阳的盘子,她不可思议的看过去,韩晨阳却相当不见外的对她说:“最近要参加篮球赛,练肌肉呢,不介意把它让给我吧?”
洛落傻乎乎的摇摇头,介意是肯定介意的,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很介意。
“对了,下午我们有舞台剧彩排,你来捧捧场啊?”
他边说着边撕咬着她的鸡腿,洛落光看着都觉得肉疼,再看一眼自己盘子里的菜,除了刚刚的那只被夹走的鸡腿,没有半点的荤腥。
她恨恨的咬了一口米饭,“我下午还有课。”
“是一会吗?”
洛落点点头。
“那没事。”韩晨阳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畅快的笑起来,“我们也得三点多才开始呢。”
洛落经不住韩晨阳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她向来守诺,因此一下了课便照着韩晨阳给的彩排地址找了过去。
彩排场地被选在一个大礼堂里,演员们换好了服装,道具也摆得很齐全。韩晨阳身上套着演出服,看到她时还高兴的朝这边挥了挥手。有几个同学注意到,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洛落有些尴尬,这里的人除了韩晨阳和另一个学妹以外,其他的人她通通都不认识,一下子这么多目光看过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摆了下小手。
第二幕开始,韩晨阳扮演的罗密欧此时正潜伏在阳台下,聆听着朱丽叶对他的深情倾诉,他攀上阳台,两人手握着手,互诉衷肠。
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洛落怕打扰到他们,坐在台下微微低俯下身子,小声的接起电话,“喂?”
许奶奶声音都带着哭腔:“洛落,你爷爷他出事了……”
“什么?”
洛落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整个舞台的人都停了下来。然而此刻她也没时间再顾及更多,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电线短路了一样,她没法思考,甚至大多都没听清电话里许奶奶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能听清楚的就是「脑溢血」三个字。
她收起了电话下意识的就往外跑,因为之前选的位置在整排椅子的中间,以至于中途跌跌撞撞的撞到其他的椅子上。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她要离开的脚步,只是没有章法的往外冲。
也不知道是冲到了哪里,她只记得眼前白昼透亮,白光闪闪,春风和煦,但她却是连手带脚都是冰冷的。明明前两天她还去看过的,爷爷过得很幸福,有许奶奶在他身边陪着,连饭都吃得比从前香了。
怎么会?怎么会……
身后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她一个踉跄回头,才看到韩晨阳连衣服都没换,满脸担忧也写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洛落六神无主,“我爷爷,他突发脑溢血了。”
只一秒,韩晨阳坚定着目光,“走,我陪你去。”
她茫然的点点头,这时候谁陪着,有没有人陪着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赶紧过去,赶紧陪在爷爷身边。
爷爷就是她的命啊。
洛落到的时候,爷爷还躺在手术室里,作为第二紧急通知人的李纯也姗姗来迟。许奶奶满脸悲痛的陈述着当时的情况:“我们一起去花园里散心,我说花挺好看的,老洛便要给我摘一朵,没想到他刚直起身,脸就白了,紧接着人就不行了……都怪我,这事儿都怪我……”她说着又哽咽着哭了起来,李纯立刻上前拍抚着安慰她。
洛落全程都一言不发,沉默的盯着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这一等就是五个小时,所有人都在焦急中筋疲力尽,却又在担忧中惴惴不安。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医生率先走出来。几人立即围上去,只见医生面色些微凝重,“治疗得及时,算是暂时控制住了,只是老爷子年纪毕竟大了,身子骨可能吃不消,还得看接下来几天的情况。”
“也就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洛落感觉心都跟着凉了一大截。
医生略作思考,“确切的来说,是的。所以接下来的这几天很重要,家属要做好陪护。”
洛落点点头,倒还算镇定,至少要比爷爷手术的时候冷静许多。
爷爷被疗养院安排进了icu病房,条件设备都是一流的。这种时候倒是要感谢宁时当初的未雨绸缪了,否则这些天价的账单压下来,恐怕爷爷和她才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洛落足足在病房里守了8天,爷爷依然昏迷不醒,这下子连许奶奶都急得病倒了。毕竟是晚年的夫妻老来伴儿,看得出来许奶奶是真心的关心着爷爷,不然也不至于好好的身体就病倒在床了。
只是她没办法前去安慰,因为此时此刻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她甚至只想破口大骂,想迁怒于人,二十多年来的良好素养和沉稳性格在此刻通通都派不上用场了。
原来她这么的自私,这么的不孝。她应该多陪陪爷爷的,至少在爷爷出事的前一刻,她应该是陪在他身边的。她怎么可以这么的不孝,自以为有了许奶奶的陪伴,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爷爷,你还能停下脚步等等我吗?
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流下来,然后啪嗒啪嗒的打在手腕的珍珠上,她泪眼朦胧,默默的问着:宁时,我该怎么办?
几天后,爷爷由于肾脏恶化离开了人世,洛落一身黑衣,手里捧着爷爷的骨灰盒子,许奶奶扛着病体也来到了现场,同来的还有许奶奶从国外飞回来的儿子和儿媳,听说葬礼过后,他们就会把老人接去国外赡养。
葬礼办得很庄重,来得人也很多,有一些亲戚,还有同村的人,更多的则是疗养院里爷爷结交的朋友。他的护工说,这两年他过得很安稳,要她节哀顺变。
洛落彻彻底底的孑然一身,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好在还有一个李纯始终都陪着她,常常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便也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边,时不时要给她讲个有趣的笑话,虽然那些笑话听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这一年似乎是个多事之年,球星布莱恩特意外去世,各大电视台反反复复的报道着,李纯去公司里给书粉们签名,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洛落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脸上还带着她前不久花了四千块买的墨镜。
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走过去,果然看见少女脸上凌乱遍布的泪痕。她拍拍洛落的肩膀,试图安慰道:“别伤心了。”毕竟爷爷也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她也该走出来了。
洛落吸了吸鼻子,脸侧过来看向她,但她却看不到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
她听见洛落嘟嘟囔囔的声音,“连科比都走了。”
这一夜,李纯打开笔记本里的文档,在最新的一页里写下这样一段话:原来那些意想不到的转角之后,偶尔也会藏着离别和伤痛,离开的人或许此刻就站在云端处释然的微笑,而留下的人却依然还要前行。
睡吧亲爱的女孩,或许当你再次醒来时,就能看到温和的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