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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东,豪门别院内,座落着一连二十七栋楼组成的连体别墅。这别墅丹楹刻桷,甚是宏大,占地有近12亩。
周围由月季、樱花、玉兰“三花”,桃树、杏树、杨树“三树”,辅以各类灌木修衬,每层楼宇间各有长廊相连,廊上皆悬挂名家字画,好不气派。
众多长廊中,唯有一条廊壁上挂着着幅十几余米长的手绘画。
这壁画由十副短绘组成,上有一俊秀男子,若干美妇妻妾、宾客、王上,各中人物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俊秀小生行为神态各异,有时笑逐颜开,有时满怀失望,有时又鞠躬拱手,甚是传神。全画未有别字,仅在画卷最右侧,用一小楷写着——邹忌讽齐王纳谏。
······
······
“踏踏踏。”
一位年迈老成的管家跨着急步,走过这条长廊,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年纪不大,却身穿黑色燕尾服,看起来像个贵家公子。
“廖管家,爸爸怎么样呢?”
随着小男孩的询问,老管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了小男孩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少爷,老爷应该是犯了急性心脏病。请的是医圣张仲景的后代,号称‘浦东第一医’的张济世先生开的方子,刚刚吃了药,躺在床上休息,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话毕,老管家又迎着小少爷向内走去。
两人行至廊道尽头,来到一座两层小阁前,阁楼通体木质,颇有汉唐之风。
小男孩快步走进大门,然后就似火箭一般冲向二楼的卧室。可待他行至门前,却突的放缓了脚步。
“咚~~~咚~~~”
只见,他轻手轻脚的敲了两声门,动作格外小心,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在门口静候了片刻,深棕色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简单大方,四十来岁的女仆走了出来。
那女仆虽然一身素色旗袍,可料子却是一流,看得出来是苏州盛泽的顶级丝绸,只是观其表面,便能看出它的光滑细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连仆人都能穿上如此衣物。
女仆对小男孩微微行礼后,将他引进房门。
走进房屋,看到的却和外面富丽堂皇的装饰大相径庭。
整整一面墙大小的海南黄花梨书架,透着微微古风,边上是一把紫檀木躺椅和茶桌,书架的每层排架上面摞满了各式书籍,凝神望去大抵是各代历史书籍,上至三皇五帝,下到明清现代,包罗万象,一应俱全。
书架的另一边则是一套深蓝色床单被褥,和整个房间的颜色格调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在那装饰简朴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闭目养神。
那人的面容白净,无甚皱纹,可美中不足的是在他的右脸下侧,有一颗黑痣,若隐若现。
男孩见父亲还在休息,便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陪着他的还有刚刚那个开门的女仆。
约摸过了半响,中年人渐渐转醒,睁开了双眼。当他看着小男孩一丝不苟的站姿,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男孩看到父亲醒了,急忙扑了过去,将头埋在中年人的胸口,轻声问道:“爸爸,你现在好点了吧?”
中年人溺爱的看着趴在身边的小疙瘩,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这才渐渐浮现出来。
“已经好多了,只是这人呀,真的是不服老不行,想当年······”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挂在东南墙角上的一块金灿灿的奖牌。
奖牌在墙面上孤零零的悬挂着,显得很突兀。
小男孩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
“嘿嘿,我知道这是爸爸你参加《三国对决》获奖的奖牌吧,那个游戏好玩么?比起现在的VR全息对战还有趣么?”
中年人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我在那里面经历了太多,学会了太多,酸甜苦辣咸,就好像百味的人生。”
一说到游戏,小男孩顿时有了精神,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父亲的意思,只是一脸骄傲的对中年人说道:“爸爸,不是我吹牛,我游戏天赋高的吓人,就说那真人虚拟PK,也是从无败绩,我要是不玩也就罢了,要是玩起来,就算是《三国对决》,也肯定分分钟上手,轻松夺冠。”
“你真的好意思吗?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吧!没有那一身好装备,你能打到谁,听说你上次还花天价,买了一个自动瞄准爆头镜?”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从门外走进来。
小男孩回头看了看进来的人,愤怒的说道:“老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在我耍帅的时候就冒出来拆台,我以后还怎么在小妹妹前面一展英姿了?”
说到此,他还比了个超人的动作,展示了一下自己略微凸起的肱二头肌。见大哥还是嗤之以鼻,小男孩便转头气鼓鼓的向父亲告状道:“爸爸你看他,进来连门也不敲一下,分明是一点都不尊重你,快点收拾他一顿。”
中年人静静的看着这两个孩子打闹,记忆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那时也有这么一个看似嬉戏打闹,实则关心自己的兄弟,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是不是······
中年人收回了思绪,转头看着这两个孩子,突然间他开口问道:“你们,还记得何氏家训么?”
小男孩急忙举起了右手,说道:“我知道!”
中年人望了望急切的小儿子,又转头看了看门口平静的大儿子,最后他对小男孩说道:“小川,你来说说吧。”
只见小男孩像是斗胜了的公鸡似得,一脸傲气的背着手来回踱步,并说道:“何氏家训第一条,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何氏家训第二条,不干坏事,不做好人······”
小男孩不断的背着家训,中年人却没有继续听下去,只是嘴里不停的重复说道:“对呀,不干坏事,不做好人。”
终于,小男孩将家训背完了,他累的汗珠都蓄满了鼻头。这时,站在门口的大哥,却扶着门框,捧腹大笑起来,道:“小川,你背了这么多?真的懂么?”
小男孩想也不想,张口便答:“当然懂啦。”
中年人听到小男孩这随口之谈,却猛的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紧接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似得,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一起去玩《三国对决》吧,不能借助任何外力,谁将来胜利了,就能继承我的基业。”
“这不公平,他比我大那么多!”小男孩怪叫一声,用双手大力的比划着。
然后,他跑到父亲身边,摇摆着父亲并不粗壮的手臂,撒起娇来,“亲爱的老爸,我需要适量的资金帮助,不然我根本没可能打得赢大哥的。”
“生活,本来就不存在着什么公平。”中年人平静而坚定地说着。
突然,他的喉咙猛的痒了起来,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喉头攀爬,连着咳嗽了好半天。
大儿子赶忙将床头柜子上的热水递给父亲喝下。
中年人喝了水,这才平复了剧烈的咳嗽,闭上双眼,假寐了起来。
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庞、泛紫的嘴唇,小伙子回头对小男孩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悄离开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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