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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卫王!”
“免礼吧,赐坐。”胡元澄说道。
待密探坐稳胡元澄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你是谁的部下?情报是如何找到的?且细细说来,如果真的是重要情报,本王必定重赏你!”
密探说道:“回禀卫王,卑职是黎大人的部下,此次乃是专门潜伏在江北,负责传递明国的军事机密。”
听到不是直接潜入的,胡元澄愣了愣,但旋即反应了过来,自己却是关心则乱了。
胡氏父子篡国,当然没少搞特务手段,而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些被派遣出去作为象工来探查情报的间谍,肯定是无法直接跑回来的,只是随明军一起南下,然后寻机把情报传递给当地的接头人,而接头人再偷偷过江把情报传回来,眼前的人,便是中间人。
这种做法,也是安南密探的惯例。
胡元澄思索一番后,问道:“可曾知晓明军主力的动向?”
“从明军军营里传来的情报是,明军正在大规模地砍伐树木,建造舟筏,准备渡江。”
“除此以外,明军的西路军在雾鼓山附近蛰伏多日,昨天傍晚,明军正在往山以西的沙滩转移。显然,明军打算东西路军分头渡江,然后再与我军作战。”
听闻这些情报,胡元澄沉默不语。
在他看来,明军的动向越发吊诡了起来。
如果打算渡江,那么为什么要东西路军再次分兵?之前两路明军明明是开始聚拢合流的。
安南军的主力是猬集在一起的,明军从人数上讲,只有合到一起才好发起决战,如果分开兵力,反而容易被安南军各个击破。
明军那么多有经验的将领,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说不过去啊难道是明军内部有所不合?”
胡元澄心头浮起了一个想法,但旋即就被他甩了出去,明军内部或许会有不合,但绝不会表现为在这种关键时刻分兵,这是兵家大忌。
“好,你退下休息吧。”
随后,胡元澄召集安南众将,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
“诸位,伱们觉得呢?”
被判处戴罪立功的胡烈,此时发声道:“卫王殿下,末将认为,这应该是一个诱饵。”
“诱饵?”
胡元澄有点惊讶:“明军的主力就在对面,为什么要设计诱饵?”
“张辅狡诈,从他攻克三关的办法就能看出来,面对强攻难以得逞的时候,他肯定会耍诈,把西路军佯装分开,引诱我军去吃明军的西路军,然后再反过来包抄我们,应该就是他的想法。”
“胡烈,你怕是被人吓破了胆子。”
另一位安南军将领觉得胡烈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他分析道:“末将觉得,明军或许聚集在一起粮食有些难以为继,毕竟从北面运粮食,过了鸡翎关就要走山道,这几条小路都不好走,而且我军早就预料到了需要坚守富良江,提前做了防范,因此,江北周边的村庄里的民众,早就被疏散走了所以即使明军掘地三尺,也不见得能获取太多粮食做补给,而明军足足二十万人,肯定要分兵靠近不同的补给线来就食,这种分兵只是暂时的,等明军的后勤辎重囤积起来,他们就会重新合兵一处。”
胡元澄到觉得此话在理,应该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毕竟安南国早有准备,而且富良江以南都是平原,也是安南的膏腴之地、精华所在,人力物力都很丰富,也早就做好了仓储准备,所以才能做到把几十万人聚集在一起而不用担心饿肚子,但明军远道而来,补给线还没建立完毕,确实有分兵就食的可能。
可胡元澄还是心里觉得不踏实。
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
就在这时,胡元澄忽然问道:“潘麻休的部队到哪了?”
潘麻休率领部队南征占城国,听说本来很顺利,但后来遇到了明军远洋水师登陆的阻碍,导致被迫留下一部分兵力退守横山关,然后主力北返前来支援正面战场.
等等!
胡元澄的脑海里忽然像是炸开了一道闪电。
远洋水师、登陆、正面战场。
他终于知道自己异样的感觉指向何处了。
“潘麻休的部队到哪了!!!”胡元澄疯了一样问道,他身体表面的皮肤涌起了无数鸡皮疙瘩,神经都仿佛开始打颤。
“应该快到升龙府了。”手下将领不知道卫王怎么了,只能小心地回答道。
胡元澄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堪舆图。
安南国土面积不算广阔西都清化府和东都升龙府之间,其实距离不算远,如果明军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复制在占城国的成功案例。
明军的远洋水师,既然能把数千人从沱灢(岘港)运上岸,然后抵达王都因陀罗补罗,又有什么理由说,明军没有能力同样复制一次登陆行动呢?
不过是沱灢换成了清化府,把因陀罗补罗换成了升龙府罢了,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而一旦明军从侧翼登陆成功,所谓的富良江天险,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明军完全可以绕过重兵把守的富良江,直扑富良江南面的升龙府,然后再攻击镇南府、建昌府、太原府等地。
这样,明军就能轻易占领整个安南国的核心地区。
“现在,马上,立刻,拿着我的手令,派骑兵去升龙府,去沿途各府,找潘麻休的踪迹,让他放下一切手头的事情,掉头返回西都清化府驻守!”
——————
安南国西都清化府,在一个起雾的早晨,驻守港口的安南水师的水手,正睡眼惺忪地对着大海方便着。
“哈~”
水手叉着腰打了个哈欠,大雾散去,他忽然愣在了原地,尿到了脚上都浑然不觉。
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海面上。
这艘船长达几十丈,每个船只看起来都足有三层酒楼那般高大,桅杆顶端悬挂着明军的旗帜,船两边是高耸的炮台,此时黑洞洞的炮口已经瞄准了港口码头上的水手和船员。
水手咽了口唾沫,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甲板上,旁边一起嘘嘘的兄弟闭着眼拉住了他:“喂,你咋了。”
水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用手颤抖地指着那些巨大的舰船:“这,这些是什么?”
“见了鬼了!”
旁边的兄弟睁开眼,也顿时傻了,看着那些气焰滔天的大家伙,他吞了口唾沫:“赶紧,把这消息告诉指挥使.”
“告诉个屁!他们又不是没长眼睛,快跑啊!”
大明的舰队缓缓靠近了港口。
“敌袭——”
港口的瞭望手用尽全身力气吼叫道。
随后,哨塔上立即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
随着哨音响起,整个港口都沸腾了起来。
“敌袭,快逃!”
人们惊慌失措地喊叫着,船舱内的水手们也纷纷冲了出来。
“啊,是明军他们想干嘛?”
“救命,快走”
“跑啊.”
港口上乱作一团。
突兀出现的舰队让安南人吓坏了,他们争相奔走呼号着,有人甚至忘记了穿衣服。
“砰砰砰!”
炮声骤然响起!
气势惊人的炮弹从天而降,砸扁了一个个仓皇奔走的士兵,鲜血迸溅,惨嚎声顿时传遍了大半个港口。
“杀!杀!”
一名年轻的武官举着腰刀,站在一艘中型帆船的甲板上,他的脸上充满了亢奋与激动,朝着港口大吼道:“弟兄们,给我杀!”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负责打前锋的汝南郡王朱有爋。
“杀!”
“杀啊——!!”
一艘艘帆船划破清晨的雾霾,露出狰狞的模样。
他们从港口的另外一头驶来,在距离港口还有一段距离时,齐刷刷地抛锚停下,接着便从帆船放下小船,爬出一群群的人影,他们手持火器和兵刃,嗷嗷叫唤着朝港口冲杀过来。
守卫港口的安南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当他们反应过来,试图组织反击或者寻求躲避时,却发现周围早已挤满了人潮。
毕竟港口没有分的那么清楚,安南军的水师在用,民间的百姓也在用,所以这时候水手和百姓一开始混乱,军队想要抵抗,也是有心无力了。
又过了一会儿,安南士兵们才在军官的指挥下勉强组织防御,试图抵挡明军的进攻。
就这种程度的防御,显然是不被明军放在眼里的。
就在安南守军准备驱散人群向前的瞬间,一颗炮弹飞速划破了雾霾,狠狠砸中了一个队列最前面的士兵。
“噗!”
火星爆裂,一朵血花绽放,那个倒霉蛋惨嚎一声,脑袋瞬间被炸得粉碎,鲜血混杂着白骨,洒落在了码头上,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轰隆!”
又是一颗炮弹在人群中绽放,接连砸死了三名士兵,剩下的人吓坏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码头外逃窜,甚至忘记了去带自己的武器,很多人都干脆利落地扔在了地上。
一个月几文铜钱,给胡氏父子拼什么命啊?临阵叫唤几声就算对得起饷钱了。
“砰砰砰!”
铳鸣不断,密集的子弹穿透空气,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网络。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条条生命开始陨落,而炮弹持续不断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溅射在地面上,时不时就有倒霉蛋染红了一块块青石板。
安南国的港口防御,仅仅坚持了半炷香时间,就宣告了全线崩溃。
除了士兵,水手们也在惊慌之中互相推攘踩踏,不少人更是撞到船上,摔到海里,最后沉底,或者是浮到了海面上,被海水卷走。
一时间,港口内哀鸿遍野。
而被撵上的人,他们也很清楚,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那就是投降明军,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投降!”
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着:“饶我一命!”
“不要,不要!”
凄厉的哭泣声和求饶声,响彻整个港口。
一名名明军士兵,如狼似虎,凶猛地抓捕着俘虏。
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就像是训练了许久似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投降的都不杀!”
一名明军校尉站在船舷旁,大声喝道:“把这些尸体和武器拖出去,不要挡道。”
“遵命!”
几名士卒抬着木箱和麻袋,朝着安南的俘虏走去,他们毫不客气地剥夺了俘虏身上的盔甲、盾牌和佩剑,然后发给他们麻绳,让他们自己将自己捆成一串。
很快,这些非常自觉的安南士兵,便在码头的空地上自己捆了自己,又自发地排成了好多排,就像被一座无形的囚笼所包围。
一名身披赤金色铠甲的武将从旗舰上坐小船走了下来,来到了这批被俘的俘虏前,看到他们,武将的脸上露出了冷峻的笑容。
武将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随后拔出长刀,在空中舞了个花儿,然后狠狠斩下。
“哧溜.”
没有鲜血飙飞,只有麻绳断裂。
李景隆对随军的《明报》编辑兼记者裴文丽指示道:“副标题就这么写:大明天军一到,清化港口贼军望风而降,皆高呼而感沐陛下天恩。”
裴文丽心领神会,在纸上如是写道。
“曹国公李景隆义释俘虏俘虏纷纷表示不愿解甲归田,愿为大军前驱讨伐胡氏逆贼,大明的恩情一生一世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