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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便循着血腥味纷纭而至,疤脸和二麻子还没凉透的身体,在狼群的撕咬下,很快就露出森森白骨,眼看着地上的肢体所剩无几,一只饿狼叼起一截残缺的腿骨,挤出狼群,很快就有几只狼尾随过来,互相争夺。
四周的野狼还在不断赶来,两具尸体已被啃噬干净,来晚的狼只能低头舔舐雪地上的血迹。
吃过早饭,穿戴一新的李丁带着鬼手,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乡公所的小礼堂,查看上任仪式的准备情况,只待昨日所邀之人全部到齐,便正式宣布自己已被察哈尔国民政府委任为黄崖湾乡乡长,自己重又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邀约的乡绅也都陆续赶来,令李丁意外的是,疤脸和二麻子却迟迟不见回来。今日仪式现场为他们分配了任务,这二人却不知所踪。
李丁想着疤脸二人昨日一定没有按照自己的安排去巡逻,而是跟着小五点的人去寻欢作乐了,定是奸宿未归,才迟迟不见踪影。
李丁甚为气闹,心中暗叹道,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小舅子,实难委以重任,他可是自己带出来为数不多的亲信,向来能够独当一面的鬼手如今断了一掌,所起作用已大不如前,而疤脸和二麻子却是死狗扶不上墙,难堪重用。
身边没有自己的力量,那就意味着凡事都得仰仗小五点的人,自己虽然是一乡之长,将来只怕这政令也难出乡公所,若是让小五点在这里坐大,他就成了骑在自己头上的太上皇,当务之急便是培养一批能为自己所用的有效力量。
李丁懊恼,却又无可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只能依赖这不成器的二人。李丁派出人手,去找疤脸和二麻子回来。
眼看着众乡绅已经全部到齐,都在礼堂就坐,正相互窃窃私语。李丁不敢再多加耽搁,命人把在后院指挥修筑工事的小五点请来,二人私语几句,整整衣衫,先后走进礼堂,鬼手紧随其后。
众人见李丁走来,纷纷起身鼓掌,大家都知道黄崖湾又回到了从前,手眼通天的李丁又重新回来主政。几个善于见风使舵的土财主更是堆起笑脸,热情地和李丁打招呼。
李丁和众人嘘寒问暖的一阵寒暄,走到主席台上,把小五点拉到身边,给众乡绅隆重介绍道:“这位是察绥挺进军先遣连连长宋殿元,授国军上尉军衔,日后负责维护我乡治安,大家鼓掌欢迎。”
当李丁说出宋殿元的大名时,这里的众人都有些错愕,虽然他们大都不认识宋殿元,却听过宋殿元的大名,他的诨号小五点更是家喻户晓,都知道他是黄崖湾乡一带为害多时的大土匪,怎么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国军上尉,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小五点向众人一抱拳说道:“日后兄弟便在黄崖湾坐镇,保一方平安,在座各位如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兄弟定当不辞辛苦,鼎力相助。”
人群里有掌声响起来,小五点看着台下众人敬畏的目光,面有得色。
李丁介绍完小五点后,便开始了今日的重头戏,从怀里取出国民察哈尔流亡政府签发的委任状,向众人展示一番,谦虚说道:“兄弟不才,有幸被国民政府继续委任黄崖湾乡乡长一职,实是受之有愧,奈何党国信任,上峰错爱,我万般推辞,仍被临危受命。值此国家危亡时刻,为了国家前途,为了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也为了保住在座诸君辛苦创下的基业,兄弟只好舍身领命,在此振臂疾呼,愿偕同诸君共谋大业,重回昔日的美好生活。我一定为国事乡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此与诸君共勉。”
台下众人听着李丁的慷慨陈词,想着昨日夜里全乡百姓响彻夜空的哀嚎,众人一阵阵后背发凉,可是想到自己几家全都躲过一劫,知道是李丁有意为之,念在旧日交情,网开一面,一众家小才免受其害,众人在惊惧的同时,心里都多了一份对李丁的感恩戴德。
李丁看着台下众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日军败走,黄崖湾便被八路军接管,尔等众人虽然家资丰沃,却屡被当权者强取豪夺,有了他们撑腰,就连昔日的家奴佃户,也起觊觎之心,祖上苦心经营才传承至今的一片大好家业,眼看就要断送在我们手里。即便我们对当权者一再忍让,凡事谨小慎微,委曲求全,依然难逃被清算的厄运,我们的身家性命时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悲哉,痛哉!”
李丁壮怀激烈,几欲哽咽,他停顿一下,扫视一眼台下众人,众乡绅的目光已被李丁吸引,正全神贯注,仔细聆听,都想知道李丁能为自家带来什么好处。
李丁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此番我李丁冒死归来,就是要拯救众高邻于水火,让我们的家财免于被瓜分,子弟免于被迫害。只有各位乡里精诚团结起来,拿起武器,把穷棒子的队伍彻底赶出去,还我们一片青天白日的天空,我们才能高枕无忧,重振昔日辉煌。但是话又说回来,我李丁冒死守护各位的家财,你们当中要是有谁不识好歹,吃里扒外,干出些胳膊肘往外拐的事,不但我李丁不会答应,我想宋连长和他手下的弟兄也不会答应。”
在李丁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噪下,台下众人群情激奋,纷纷高举手臂,向李丁表白忠心,表示愿意誓死追随李丁。有一些人看不清局势未来的发展方向,对李丁之言拿捏不准,持观望态度,可是看到他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向李丁拼命示好,担心自己的迟疑会被李丁看在眼里,对自己心生不满,日后遭到打击报复,便也跟着众人喧嚣起来。
李丁的上任仪式举办得很成功,既突出了自己是这乡里至高无上的存在,也让小五点露了一小脸,更为重要的是笼络了乡里这些大户的心,能得到他们的支持,自己这个一乡之长在这乡里就能站稳脚跟了。
内患基本上已经解决了,但现在真正让李丁头痛的还是外忧,已是三天过去,军统承诺的援军还没有赶到,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也没有关于他们踪迹的一丝讯息。纸里包不住火,若是再拖延下去,黄崖湾乡沦陷的消息迟早会被传出去,那时只怕自己真就被八路军给包了饺子。
令李丁倍感恐慌的是“刺猬”从外边带回来的消息。众人经过整整一天的寻找,依然没有发现疤脸和二麻子的踪迹。
“刺猬”几经打问,后来在几个夜间见过疤脸面的弟兄指引下,在村外的林子里发现了一个早已熄灭的火堆,旁边放着一个用柳条编成的大筐,里边还有少半筐干牛粪。一个空酒瓶口朝下倒插在雪地里,火堆不远处有人爬滚过的痕迹,那些被压实的积雪上滴落着散乱的血迹,在血迹周围布满杂乱的脚印,通过这些脚印可以发现,夜里来的人不少,有十数人之多。
通过现场的痕迹研判,疤脸和二麻子很可能是在这里失踪的,至于二人是死是活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夜间出现在林子的这些神秘人物到底是谁,更是一头雾水,谁也说不上来,至于这些人为何而来,是专程还是巧合路过,都无从得知。
沿着足迹追踪过去,发现这些人是从村外来的,在火堆旁停留后便又返出了林外,林子外边有马蹄印,很可能是这些人的坐骑拴在林子外边,这些人出来后骑马离开了。
疤脸的意外失踪把李丁搞得心神不宁,他倒不是在关心疤脸和二麻子的死活,让他胆战心惊的是夜间突然出现的这些神秘人物。自己和小五点已经设置了重重岗哨,而这些人硬是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摸到了村外就近的林子里,来的若是八路军只怕早已给自己来个瓮中捉鳖了,哪还给自己搞上任仪式的机会,看样子这些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带走疤脸和二麻子又是所为何事?李丁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大意,让人喊来小五点共同商量对策。
仍在后院指挥众人修筑工事的小五点也得到了消息,听闻夜间有人闯入村外树林劫走疤脸和二麻子,小五点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小五点走进李丁的办公室,苦笑着和李丁对视一眼,说道:“咱做了亏心事就怕这半夜鬼推门啊,你说会不会是八路军得到消息了,派出侦查小分队来打探消息。”
李丁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是八路军,若是八路军从疤脸那里审问出乡公所被占,赵乡长战死,自卫队员被全歼,他们白天就打上门来了,还能等到现在?我们派到县城关注城内队伍动向的兄弟也没有传来消息,那就说明这些人是八路军的可能性不大。”
小五点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若不是八路军那谁会对疤脸和二麻子感兴趣呢?把他们绑走干什么?他们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招人稀罕,莫不成是有人来寻仇?”
李丁闻言,心中一动,说道:“言之有理,只是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乡里,没有去外边走动,谁会知道他们的行踪呢?怎么就正好把他们二人给堵到了林子里?难道是我们中间有了内奸?”
小五点说道:“那咱就得想想他最近和谁结过梁子,中间的事大不大?是不是被自己人给卖了?”
李丁干咳两声说道:“这最大的梁子你不也知道吗?我和疤脸不能奈何他们,给你付了一千块大洋的定金准备破财免灾,可这事交给你后也没了下文。”
小五点听完讪讪的说道:“你说的是那两个带着家眷的牛羊贩子?这不是一直没有碰到他们吗?要是有机会遇上,我一定帮你手刃了他们,替你出了这口恶气,你现在不会怀疑这事是他们干的吧?”
小五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丁继续分析道:“林子里出现的脚印众多,决计不会只有三两个人,他们只是买卖人而已,也是被逼急了才以命相搏的,就是再胆大包天,身手了得,也不敢来蹚这样的浑水,他们有几个脑袋?”
李丁不置可否的说道:“你的话固然有道理,但我们也不能小看了他们,就是他们的那个女眷还动手杀了二麻子的哥哥--大麻子,你说她们能是一般人吗?”
站在一侧的“刺猬”眼前一亮,插嘴说道:“乡长,难道是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