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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和你丑话说在前边,她们安然归来便罢,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疤脸便是我枪下之鬼,你们这些帮凶也都得跟着遭殃。我姑且信你是真不知情,现在放你回去,望你日后能对家人严加管束,不要纵容他们狗仗人势到处为非作歹,否则祸事迟早会找到门上。”
李丁一拱手说道:“我对家人管教不严,是我的过失,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我给二位赔礼道歉,请二位放心,我一定不徇私情,秉公执法,回去后必对疤脸治罪,给二位一个交代。二位还是赶紧去寻找夫人下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曹旋说声:“好自为之。”一扬马鞭,沿着通往鸳鸯泺村的大路上打马疾驰,马平紧随其后,二人绝尘而去。
约莫跑了五六里地,一路上没有见到徐淑婉二人的身影,曹旋勒停胯下坐骑,对马平说道:“按那麻子所说时间,淑婉她们徒步最多也就走到这里,可是咱们这一路赶来,沿途根本不见淑婉她们的踪影,只怕她们担心身后有人追赶,没敢走大路,定是顺着小路或是林子回去找我们了,这样,你我沿着这道路的左右两边往回折返,或许我们能找到她们。若是两个小时后还没有二人踪迹,我们便在鸳鸯泺村头碰面,再做其他打算。”
马平答应一声说道:“二爷注意安全,小心李丁和疤脸这些人贼心不死,再带人杀将过来。”
曹旋说道:“我自会应对,你也要千万小心,记住,不论是否找到,两个小时后村头见面。”
曹旋嘱咐完毕,二人一抖马缰,驶离大道,分头往荒地里跑去。
且说李丁,被马平从马背上放下来后,看着曹旋二人沿着大道驰骋而去,才怏怏地转身往回走去。他开始仔细推敲起曹旋二人的身份来,从自己和这二人的两次交锋看,疤脸决计是看走眼了,惹上了硬茬子,就凭这二人胆敢单刀赴会,从容面对这么多全副武装的自卫队员,便能看出来不是普通的买卖人。
这二人做事杀伐果断,有勇有谋,而且滴水不漏,那必是经过大阵仗的人,看那娴熟的玩枪技巧,精准的枪法,必是多年淬炼而成,即便是这些经常训练打靶的自卫队员,也没一人能赶上他们对枪械的熟练。所有这些,都透着诡异,只怕这次疤脸是牵着大象当猴耍—玩大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来了黄崖湾这片地盘,那就是我李某人的天下,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堂堂八路军的队伍来了又怎么样?我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吗?现在更是左右逢源,面儿上是八路军的干部,背地里又是国军的卧底,因为自己表现出色,又靠上了军统察哈尔站站长赵抚宁这座大山,不管占着哪条,我都是这里的王,任凭你们是江洋大盗,骄兵悍匪,胆敢来触我的霉头,我管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丁一边斟酌着对策,一边往村里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了疤脸和自卫队队员排着散乱的队伍正向他走来。
走在前边的是疤脸,用手绢紧捂着额头,手绢已被鲜血浸透,脑门和脸上留着他胡乱擦拭过的血痕,一边匆匆走着,一边哼哼唧唧的喊着疼,早没了和曹旋对峙时的光棍儿样。未待李丁走到近前,便紧跑几步,来到李丁身前,做出一副焦虑的样子,提高声调问道:“姐夫,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李丁没有搭理疤脸的热情,看了眼他身后的自卫队员说道:“同志们,麻子兄弟二人情况怎么样?”
一个自卫队员答道:“已经有弟兄们抬着他们去看郎中了,看样子二麻子没什么大事,大麻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李丁叹息一声说道:“让这二位兄弟受苦了,告诉郎中,给他们用最好的药,若是乡里缺少特效药,马上安排人手进城,去县城的医院里去给他们淘换药品。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革命果实和百姓生命安全,和土匪死磕才负的伤,我们一定要挽救他们的生命,争取让他们早日康复,尽快回到我们的队伍里,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一些自卫队队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麻子兄弟什么时候去保护革命成果和百姓了?他们不都是疤脸的帮凶吗?看大麻子被伤的样子,绝对是对人家家眷图谋不轨时没有防范失了手。这些人都知道大麻子兄弟二人都是李丁带着从日伪政府投诚过来的,他们平时交往甚密,此时李丁是在刻意为他们洗白,众队员碍于李丁现在是代理乡长,署理全乡公务,也不好辩驳什么,只好答应一声,按他的吩咐去做。
李丁对自卫队队员说完,这才回过头来对疤脸说道:“记住,以后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我们是人民政府,不同于江湖草莽,随便可以使用什么手段,今天你为了牵制这些土匪,跑去拿来了他们的家眷,想法是好的,但手段有些过激。念在你尚不是我们队伍里的革命同志,只是一个普通群众,觉悟不够,站位不高,我们也能够理解,但是因为你的大意,导致了麻子兄弟二人受伤,这事日后要对你严肃处理。现在为了能集中精力剿灭这股流匪,免除我的后顾之忧,我命令你马上把你姐姐和两个外甥送到我乡下的老宅,告诉我家里人近日要看好门户,严加防范,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多加留意附近陌生人出没。”
疤脸听着姐夫的训斥,不停点头。待李丁说完,疤脸乖巧地说道:“姐夫教训的是,我一定提高自己的认识,姐夫安排的这些事我这就去办。”
待疤脸走后,李丁对自卫队队员说道:“这两名土匪前番打伤了你们的队长,昨夜夜袭乡公所造成一死一伤,今日打上门来又挟持了我的妻儿,连伤数人,还抢走了我的两把手枪。还有他那夫人,也是匪婆娘,心狠手辣,竟然把大麻子伤成那样,这事要是传出去,显的我们乡干部领队无方,自卫队无能,不但要被兄弟乡镇看不起,也会辜负赵乡长临行前的重托,日后我们在他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若是想挽回我们的颜面,我们必须亲手把这些人送上断头台,一来打击这些土匪的嚣张气焰,二来也震慑其他反动势力,让他们不敢妄动,只要在我们乡境内露头就打,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一些头脑简单的队员被李丁的一番慷慨陈词,给说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几个和李丁一起投诚过来的队员更是连声附和,大声表态道:“有信心,我们一定要消灭土匪。”
那些理智的队员见有人响应,也不好再闭口不言,只好一起点头称是。李丁见统一了大家的意见,又来了精神,雄赳赳气昂昂地对自己的亲信说道:“赶紧返回乡公所去把马都牵来,再给我领一把手枪出来,趁这两个土匪忙着找他们家眷没有防备,我们尾随上去,一举把他们拿下。记住,除恶务尽,我已请示过县里,对这些土匪可以格杀勿论,若是狭路相逢,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眼看着,由于疤脸的见色起意,逐渐发展到李丁想谋财害命,结果屡次失手,又升级为武斗,闹出人命,事态扩大,李丁现在已经无法和平收场,只好祭出了剿匪的杀招,随时准备杀人灭口。
所有这一切,皆因财色而起,古人有云,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半点不假,都是害人性命的利器,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这财色二字上,更别提我等肉体凡胎的芸芸众生。
再说曹旋和马平二人分头去找徐淑婉下落,曹旋下得大路,直奔幽径,穿沟壑,过坎坷,钻林带,蹚草甸,一路四处张望,却难觅徐淑婉二人踪迹。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旋愈发得紧张起来,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她们二人走错了方向?可是想想心思缜密的徐淑婉绝不会记不住来路。又或许是二人跑出来后又遭遇了其它变故,凡此种种念头,不一而足。心神不宁的曹旋知道,不论徐淑婉已遭不测还是走丢,对自己都将是致命一击。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徐淑婉遭了毒手,自己就是舍命也要血洗乡公所,为她报仇雪恨,参与到这件事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必须受到惩罚。
就在曹旋坐在马背上心烦意乱,不住往远处眺望的时候,视线里出现几个黑点,像是有几个人在移动。看到荒地里有人迹出现,曹旋心中欢喜,此时正值隆冬,大路上都人迹罕至,更别提行走艰难的荒地,能在此处发现行人,怎让人不喜出望外,即便不是徐淑婉二人,能去和他们打听一下路途上是否见到过二人行踪也是好事。
曹旋拍马便走,往移动的人影前赶去。前边的情景越发看得清楚了,共有三人一骑,有两人在前面奔跑,后边一人骑马跟着,看样子是骑马的人在追赶二人。曹旋心中暗道:“前边奔跑的那二人莫不是徐淑婉和海棠?”他心下着急,赶紧催马前行,无奈面前这片荒地里沙棘树和枸杞树丛生,这些枝条上的尖刺扎的马不能放开四蹄奔跑,只好躲闪跳跃着前进。
眼看着跟在那二人后边的马距离二人很近了,骑马之人也不下马,而是骑着马在二人身边不停穿梭,二人慌乱地扭动着身子左躲右闪,看样子是在故意戏弄二人。曹旋知道,那骑马之人绝非良人,定是在这荒野之外劫道剪径,非匪即盗,自己距离太远,尚无法确定那躲闪二人是男是女。
曹旋心下着急,不断拍打着马背,马像是通晓了曹旋的心意,扬起四蹄,披荆斩棘,忍痛奔跑。距离前边几人愈发得近了,刚才还在躲闪着的二人此时都已绊倒在地,骑马之人也从马背上下来,走至二人近前。
曹旋看得真切,地上二人,一人滚落一边,掩面匍匐在地,另一人单肘撑地,仰躺着,手中紧攥一把匕首,刀尖指向面前之人。只见骑马之人看他掏出匕首来,一挥手里的马鞭向他甩去,听得“哎哟!”一声惨呼,他手里的匕首应声而落,骑马之人手握马鞭,一边拍打着自己的掌心,一边骂骂咧咧地趋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