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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个狗日的小日本,有种冲我来呀,拿我的百年老树撒气算什么本事?狗日的!”乔老爷痛心疾首指天怒骂。
唯有一个还躺在床上没出门的乔某听到骂声,苦涩一笑,把一颗脑袋钻进了被子里。
一觉醒来,是被肚子里的咕咕声给闹的,窗帘拉着的屋子里显得暗极了,伸手取过床头柜上的手表一看,竟是下午五点多了,瞧这一觉睡的。洗漱的过程中,怎么感觉今儿府上比往常静了许多,连声咳嗽都没听见,着实有些稀罕。
穿好一应衣物,披上皮大衣,乔某走出房间往中堂里走去,刚拐过走廊进入中堂,乔某一下傻了眼:前院的天井里密密麻麻跪满了一地的人,男女老幼,包括十来岁的娃儿。天寒地冻的,他们个个面容僵硬肤色惨白,嘴唇全冻乌了。
再扭头一看,乔老爷端坐在八仙桌旁,身边依次坐着大妈二妈三妈,乔老爷的手里还拿着一把三尺长的竹篾片。
“老爹,你这是干什么呀?”乔某气急败坏地吼了声。
“你一边呆着去,什么也甭管。家里暗道的事儿肯定是他们中的某个出卖给小日本的,今天若是不交代,一个个给我跪到大天亮。”乔老爷犹自气哼哼地说。
乔某上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竹篾片双手一合给折断了,跑到天井里冲着下人们作了一揖,说:“各位快快请起,彬娃让你们受累了!”
可他们没一个听他的,还在那兀自僵挺着。乔某赶忙抱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娃,这娃头一歪昏倒在他怀里。乔某抱起他冲进中堂一把送入三妈怀里,伸手怒指乔老爷、二妈和大妈喝道:“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人都快死了,还稳稳坐着,非要闹出人命啊,还不赶紧着拖进来!”
随着他的喊声,天井里跪着的一干人里已应声倒下一片。乔老爷这才慌了神,朝仨妈怒吼道:“还不起身去把他们拽回屋里来!赶紧烧姜汤!”
忙活了好大一阵子,才把冻僵的下人们一个个救转过来。待乔老爷仨妈累得终于歇息下来时,却忽然发现发起这场生命大营救的主角却不见了踪影。
浑浑噩噩,凄凄惨惨戚戚,是此刻游荡在重庆夜色下乔某当下身心到灵魂的真实写照。不甘做亡国奴却因战事每况愈下而悲观失望,不想从军却误打误撞误入军统被发配去当一个小混混般的小特务,不愿附从倭寇为虎作伥却牵连家人生死两茫茫,何去何从!
凄苦的心思难以与人言说的乔某,像个幽灵般踟蹰于幽暗的夜色下,身形凌乱步履蹒跚,忽与一人撞上险些倒进路边一口炸臭干子的油锅里,幸得被摊主拿铲子顶了一下,扭身致谢之际,蓦然发现不远处的电线杆侧隐了个人影儿。
一路浑沌的他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似的朝电线杆那头撵去,吓得那人拔脚狂颠,他追着背影大吼道,他妈的有种别跑啊!
原地痴了片刻,乔某身形一晃,突然像一阵风般飙得没影了。
犄角旮旯里闪出数个黑影一阵狂追,直到喘不过气来也没见着目标。
军情局特二处情报科长郑传风和日本重庆特高课副课长山杉静子分别接到报告,称乔某突然失去踪迹。
静子稍沉思后说:“无碍,回撤。”
郑传风怒气冲天道:“找不到他的人,你们明晨喝嘉陵江水过早!”
“失魂状态下的他这会儿能跑去哪里?”与郑传风同守在电话机旁的范轩杰似自言自语道。
“很难有个准,他基本失去自控能力了。”郑传风说。
“不行,必须找到他,我担心出事。”范轩杰略忧虑地说。
“要不要加派人手?”郑传风问。
范轩杰摇了摇头说:“双方意图不明之前,不妥。他会去了哪里呢?”
蓦然他的眼睛一亮:“有了,马上接通王岩的电话。有个人或许知道他的下落。”
失魂落魄的乔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待他停下疾奔的脚步,却蓦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就读的大学院墙下,是他经常夜半翻墙出入的那段墙,是潜意识,下意识抑或遵从内心的呼唤?
当他意识到是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将自己引领到这儿来时,他习惯性地挑一角苦笑,翻墙而入,远远望着妍儿宿舍的灯光,一步步向着他心中的女神走去。
终于来到妍儿宿舍的窗口下,他盘膝坐了下来,凝神痴望着灯光下妍儿的身影良久,脸上始终端着一种朝圣般的笑容。
灯,突然灭了,妍儿的身影也不见了。乔某从胸腔深处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微合了双眼,嘴里呐呐了声“别了,我的妍儿”,屏气闭息,竖起右掌向天灵盖拍去……
忽于氤氲夜色中,伸出两只如同上帝的手,同时牢牢抓住了乔某欲自绝的右手,惊得他平身跃起挣脱抓缚欲行发作,却见两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左右两边脑门。
他喟然而叹道,定是剑飞出卖了我!(未完待续)